也是,剛才他鞋子沒有穿就出去了,他怎麼不將靴子穿上才掃地,現在又要到哪裡去……
雖然這些與她無關,她還是微微發著怔,不覺又睜開眼來。
目光恰落在他的手上……他側身坐著,微微俯著腰,確實在穿著襪靴,手掌翻轉間,右手手背紅腫觸目。
“上官驚鴻。”
瞥了眼地上掃得遠遠的碎瓷,看他正要站起身來,略一思索,她還是叫住了他。
睿王似乎微微一震,隨即返身過來,輕聲道:“醒了?再歇一下罷,吃食才剛命人去做……”
他和她說話,總是人模人樣的,看去便是流彩謫仙一般,哪有剛才半分古怪——
“你的手,不包紮不上藥也不痛嗎?”她不想與他多話,淡淡打斷了他。
睿王目光古怪地盯緊她,她越發不耐,目光轉了轉,手探到榻邊,將剛才他替她裹傷遺在榻上的藥箱抓到身前——拔箭那天,這個箱子就一直擱在這裡,倒應了她的厄運。
她也不客氣地回盯他,探身出來,將他的手捧放到自己身上,沉著聲問,“用哪種藥膏?”
“啪”的一聲,她一愣,藥箱迅速開了。
什麼少爺病!這男人自己似乎愛理不理,這時看有人服侍,動作極快,立刻便將藥箱開啟,將紗布和其中一個瓶子拿了出來。
他將地上碎礫掃淨,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但起碼她下來的時候,不至於一不小心便扎到腳。
她便替他裹一裹傷吧,二人之間,總歸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欠才好。
她淡淡想著,瞥了眼他手上經她精心打弄過的大型蝴蝶結,將他的手推了下來,轉身繼續睡。
雖看不到,總感覺有絲緊繃的目光從背後而來。
半晌,她聽到他淡淡道,我去辦點事,稍會就回來。
她輕輕“嗯”了一聲,心裡並不以為意,管他是不是夜會誰,管他要去辦什麼事,都和她無關。
發上微微一重,似被人一撫而過,才聽得腳步聲遠去……
*****
“香兒,你出去外面看看發生什麼事了,怎有聲音傳來?”
郎霖鈴狠狠將被褥一掀,坐起身來。
她旁邊另有一張小榻,今晚睿王沒有過來睡,香兒侍的夜。
小榻上,香兒聽得主子語氣不悅,心裡一驚,回了聲“是”,連忙下榻穿鞋。
簾帳突然被人掀開,她一怒,罵道:“是誰吃了熊心豹膽,未經通傳便進來,可知這是誰家的營帳,睿王元妃娘娘……”
她聲音未畢,已被郎霖鈴急急打斷,“閉嘴!”
她一愣看去,才猝然發現,進來的是睿王和方明。
她一驚之下,連滾帶爬的下跪認錯,卻見郎霖鈴已迎了過去,微嗔道:“爺怎麼過來了?她受了傷,皇上又是看在眼裡的,你不在那邊相陪一下嗎?”
郎霖鈴說著,方明給她見禮,她略有些急促地頷首回了,實則心裡早已沉了下去。
睿王一直沒有出聲,從進來開始,眼梢自始至終掛著一股沉戾。
這時,他看她走過來,伸手將她摟住,攜她到榻上坐下,卻依舊沒有出聲,她心裡越發不安,這個樣子的睿王,她從沒見過,待她,他素來都是溫恬備至的。
她正想著,簾帳突然被再次掀開。
187 郎霖鈴的試探
進來的是景平和碧水。
帳裡本炊著煙薄的燈火,香兒為睿王所嚇,還愣愣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方明卻早捻亮了火光。
這便映得碧水臉色蒼愈加蒼白。
郎霖鈴心頭突突一跳。
這感覺就像篝火宴上睿王問起翹楚兩個丫頭時的不安。
那其實本在她預料之中。阻止碧水送被爐,並讓其不必通知倆丫頭到翹楚帳裡侍候,原意就是與翹楚扛一扛,一為打壓碧水銳氣,好讓這個面上對她恭敬、心裡卻有異心的丫頭再不敢倚侍自己是睿王第一個女人而自傲;二也是為一探自己在睿王心裡的地位。
然而,睿王當時的神色,讓她一驚,突然改了口,說只是臨時將兩個婢子遣去熬湯。
狩獵賽第一局裡翹楚雖驕縱,但睿王在第三局仍帶她進獵區,後她又截下翹容的箭,保住雪銀為睿王府所有,睿王為之不惜和太子硬碰上,並斷樹以誡翹容。聯想起初到圍場那晚,那二人車廂裡的糾纏,睿王剝落的鐵面,她心裡突然便生了絲不確定,怕睿王對翹楚有了歡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