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上嚴絲合縫的封條。
淡淡的藥香霎時瀰漫了出來,逝水有些驚疑地抬眼看了看,卻又在盡歡帝挪揄的眼神中丟盔卸甲般閃躲到一邊:“父皇不必屈尊,塗藥可以交由宮人來做。”
“逝水還記得父皇方才說了什麼麼?”盡歡帝將小瓶倒扣在手心,邪肆的鳳目緊追著逝水的眼神,說道:“再有多言,抗旨處理。”
“……兒臣遵旨。”
“乖一些,不要亂動。”
手心的清涼平貼在炙熱的傷口上,凹凸不平的鞭痕不由自主地在盡歡帝溫潤的手掌上尋求著舒適的港灣,逝水又氣又羞地剋制著身體的顫抖,冠玉一般的臉上卻鍍上了更濃重的丹霞。
盡歡帝唇邊溢位一絲輕笑,看著一向從容不迫的皇兒小臉飛紅,清淺的眸子亦是逃避般躲躲閃閃,雖然面上仍是鎮定的表情,在自己手心下摩摩挲挲的身體卻將其主人的慌亂暴露無疑。
掌心的紋路如春風一路拂過,已經擦過藥膏的傷口處,疼痛逐漸被涼意裹挾著帶離了身體,對比之下未曾撫慰的傷口便比之前更痛了起來。
逝水緊咬著下唇任盡歡帝的手在自己身上游曳,從未與人有過的親密接觸,從未向人敞開過的身體,和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內心渴求溫暖,雖然面前將自己一覽無餘的是賜予自己血肉的父皇,但此情此景,還是讓逝水面上陣陣發燙。
而看似淡定的盡歡帝,也逐漸地迎來了尷尬的境地:如方才自己所下的結論,自己這個皇兒的身體,透著濃烈的誘|惑意味。手心不斷傳來的強韌質感,目之所及的引誘,與往日完全不同的態度,和皇兒疑似羞怯的神情,竟讓自己逐漸地,升騰起了欲|望。
第四章 驟雨初歇(四)
纖長的手指停在少年的腹臍處,指端沾染了潤滑晶瑩的藥膏,點在面板上時會讓人產生欲拒還迎的錯覺。
惡作劇般小小畫了個圈,盡歡帝俯首說道:“逝水,能起來麼,要綁紗布了。”
逝水一驚,而後勉強支起身子。皇室的良藥再好,亦是難以完全止痛的,更沒有辦法解決疲乏,因此逝水撐了撐之後,只能歪倒著靠在床欄上。
盡歡帝抽出宮人送來的紗布,而後挪過身子湊到逝水近前,手上仍自一圈圈環繞著紗布,鼻息卻已然噴在了逝水耳邊。
逝水只能低垂著首,將額頭抵在盡歡帝肩上。耳際傳來的一陣陣若有似無的熱浪酥酥麻麻地挑撥著自己殘存的鎮定,身上遍佈的傷口逐漸被裹挾進了乾淨柔和的紗布中,疼痛和灼熱感也逐漸減輕了——
但是,自己卻覺得,現在比在囚室中被鞭笞還要累上幾分,充斥內心盡是休息休息再休息,而且是,窩在這人懷中休息……
“好了。”
不知過了多久,盡歡帝嘆息般吐出結束語,卻不急著將仍然環在逝水腰際的手挪開,只是起身緩緩將逝水放倒在榻上,而後輕輕拉過一邊的錦被蓋至逝水的脖頸處,便果斷地轉過了身。
逝水回過神來,看著盡歡帝的背影,咬了咬唇說道:“父皇,兒臣的傷口處理好了,便可以開始審問了。”
“孤累了,審問的事擇日再議。”
“但是父皇……”
“逝水現在可是朝廷疑犯,撒嬌也要挑對時機吧,辯駁自己的青白與否都留待日後再議。”盡歡帝一廂說著,一廂便向門口走了過去。
“……兒臣遵旨。”
赤紅的木門被輕輕開啟,而後又慢慢闔上,逝水抿了抿唇:朝廷疑犯?
是啊,自己的生死存亡完全捏在那人的手裡呢——不,不僅是生死存亡,就方才之事而言,自己的榮辱羞恥,也被那人操控了。
或許那人是因為好玩,才將自己帶回來的;亦是因為好玩,才替自己療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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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天高雲淡,連吹拂過的風都帶著淺黃色的暖意。若說是歲月靜好,那便應該是專屬秋季的吧。
離逝水被帶離牢房,已過去了兩日。期間廷尉將心神放在了常妃的貼身宮婢鳴兒身上,左監則是心不在焉地陪同著廷尉一同審理——當然,一無所獲,或是有所收穫,卻因罪證不足難以判罪。
這日夕陽尋常西沉,天邊的晚霞赤紅地如同泣血的嫠婦,殷切地讓人不忍卒睹。
傾斜角異常大的斜光穿過高牆,打入了獄中一處開了小窗的囚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