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萬年青!”逝水揪住了逝水的衣襟,急切地說道:“哥哥救了我,難道沒有能救萬年青麼?”
“沒有,天鋮冷靜一些,聽哥哥說。”
逝水將天鋮從錦被中探出的手擱了回去,整理了一下頭緒,然後說道:“天鋮此行,是跟隨萬年青來揚州城剿滅私鹽販子的,哥哥在此也是這個目的,揚州城的私鹽販子暗中有個規模不小的幫派,名為‘世無顏’,殺官劫鹽皆是有這個幫派操控的,這個幫派還與揚州的功曹史背地裡勾結,哥哥混入這個幫派已經數月,小有斬獲,但終歸是單槍匹馬難的成果。”
天鋮急促地點頭了點頭以示瞭然,抬頭卻問道:“天鋮知道了,私鹽之事可以擱置一邊,現在萬年青比較重要。”
“天鋮初為人君,便不理政事,讓權與東宮太后,民間非議的已經不少了,天鋮現下怎麼還能不分輕重緩急,將國事丟卻一邊。”逝水嘆了口氣,似是生氣又似是無奈。
“天鋮從來都知道輕重緩急,凡事萬年青為重,凡事萬年青為急。”天鋮眼神凝重,稍顯稚嫩的聲音振振有詞。
逝水更加無奈,卻只能說道:“好了,哥哥知道了,但是這個‘世無顏’天鋮還不能擱置,因為萬年青赴功曹史的接風宴席,多半是世無顏授的意,是為了將萬年青從重重侍衛的保護中抽離出來,而方才那幫黑衣人,便是世無顏的人,領頭與萬年青談判的是世無顏的三當家,名為世歡顏。”
“官盜勾結,難怪揚州城久不安寧。”天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卻立時又將注意力放回到了萬年青身上:“哥哥說哥哥已經在這個幫派數月,那哥哥可知有何法能讓那個世歡顏放了萬年青?”
“有何法?”
“是,無論什麼方法。”天鋮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逝水看著天鋮的堅定不移,眼中精光一閃,帶著些許怪腔說道:“無論什麼方法?”
“是。”
“好啊,那全軍撤退,朝廷讓步,拱手道歉,天鋮以帝王身份昭告天下,不再幹涉揚州城的鹽務之事,允給世無顏所有的自主之權,那世無顏劫持的萬年青便沒了作用,世歡顏定會將萬年青毫髮無損地放回來。”
逝水一口氣說出了世無顏美好的前景和未來,天鋮聽了立刻點頭,仿若舒了一口氣般輕鬆地說道:“此事不難,只要萬年青安然回來,遑論是揚州城,這整個天下的鹽務都可以交託給世無顏來管——啊!”
天鋮一聲尖叫,臉上一熱一痛,伸手捂著有些紅腫起來的左臉,額頭的方巾再度滑落,這次逝水卻再沒輕輕將它撿起。
天鋮看著站在床邊,忽然面色陰霾,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逝水,透亮的瞳仁閃過一絲迷茫的恨意,再放下手來,左臉上明晰至極的五根指印觸目驚心。
哥哥,為什麼要掌自己的耳光……
天鋮喉頭一緊,咽回了委屈的哽咽之音,明瞭了逝水的憤然,便咬唇說道:“哥哥認為天鋮錯了,天鋮不該用鹽務當做交換萬年青身家性命的籌碼。”
“難道沒有錯麼?”逝水的聲音有些發冷。
“難道有錯麼?”天鋮昂首,已經有些輪廓分明的臉上透著倔強。
“呵呵。”
逝水俯視著天鋮,說道:“將祖宗披荊斬棘,千辛萬苦打的天下,將關乎社稷民生的鹽務談笑間拱手讓與作奸犯科的私鹽販子,天鋮認為這還沒有錯麼。”
“沒有錯。”天鋮的聲音異常冷靜,“天鋮說了,只要萬年青能安然歸來,別說鹽務了,這天下誰想要誰拿去——啊!”
天鋮見逝水眼神一冷,倏然抬手,以為又要捱打,下意識地就往後縮了縮頭,誰知逝水只是將手搭在他的肩頭,原本強硬的聲調又和緩起來:“天鋮以為,為所愛之人覆滅天下,是沒有錯的麼?”
江山拱手,只為君留。
原本以為,這是多麼動人的誓言。
“怎麼會有錯。”天鋮攏起了眉頭。
“這天下是天鋮的天下,但這江山社稷,卻不是天鋮一個人的,當年開國沒有天鋮的苦功,天鋮如此隨意的丟棄,愧對列祖列宗,愧對千萬百姓。”逝水溫聲細語。
當初爹爹棄位出宮,卻仍然心懷芥蒂,不僅安排下了天鋮為皇帝,還安插進了腥風為太后,後時接管了羅網之後,又放話說是羅網接朝廷的委託,實際上亦是擔憂朝廷有何隱患,可以幫襯著解決,所以連事先的押金都不曾收了分毫。
江山可以拱手,但是必須要拱手讓與放心之人,‘只為君留’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