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他最初的園地,而丁初我則是第一位合作的編輯。類似情形,此後還會出現多次。
從《論不宜以花字為女子之代名詞》起,作者就以“我女子”身份講話;以後在《好花枝》、《女禍傳》中也一再說“我女界”。這自是替《女子世界》寫稿,又假冒女性作者的緣故。以後他說:“少年的男子常有一個時期喜歡假冒女性,向雜誌通訊投稿,這也未必是看輕編輯先生會得重女輕男,也無非是某種初戀的形式,是慕少艾的一種表示吧。”57其實意義可能不止於此。周氏畢生關心女性,同情女性;而一開始就站在女性立場考慮問題,發表意見,雖然未必出於自覺,卻由此建立了一個更接近於本質的視點。以後他講“婦女問題實是重大,有許多還得婦女自身來提出,求得解決之路”58,而對清人俞理初“好為女子出脫”、“似謝夫人所謂出於周姥者”的態度極表贊同,道理正在這裡。
周作人最初的文學活動,乃以翻譯為主。後來他總結說:“在南京的學堂裡五年,到底學到了什麼呢?除了一點普通科學知識以外,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但是也有些好處,第一是學了一種外國語,第二是把國文弄通了,可以隨便寫點東西,也開始做起舊詩來。”59說來周氏畢生所受學校教育,真正有意義者僅止外語一項;在南京如此,以後在日本亦如此。藉助所掌握的各門外語,他得以超越當時國內的譯介水準而直接接觸世界最新的社會文化思潮,併成為相關譯介工作的重要一員。正如其所說:“我學了英文,既不讀沙士比亞,不見得有什麼用處,但是可以讀藹理斯的原著,這時候我才覺得,當時在南京那幾年洋文講堂的功課可以算是並不白費了。”60
關於學習英文以及開始翻譯之事,他說:“在學堂里老師不算少,一起算起來共有八位,但是真是師傅似的傳授給一種本事的卻並沒有。即如說英文吧,從副額時由趙老師奚老師教起,二班是湯老師,頭班是鄭老師,對於這幾位我仍有相當敬意,可是老實說,他們並沒有教我怎麼看英文,正如我們能讀或寫國文也不是哪一個先生教會的一樣,因為學堂裡教英文也正是那麼麻胡的。我們讀印度讀本和文法(還不是《納思菲耳》,雖然同樣的是為印度人而編的),有如讀《四書章句》,等讀得久了自己瞭解,我們同學大都是受的這一種訓練。於我們讀英文有點用的只是一冊字典,這本是英文注漢字,名字卻叫做《華英字典》,用薄紙單面印刷,有些譯語也特別奇妙,但是後印本隨即刪去,改稱《英華字典》則又是後來的事了。本來學堂裡學洋文完全是敲門磚,畢業之後不管學問的門有沒有敲開,大家都把它丟開,再也不去讀了,雖然口頭話還是要說幾句的。我是偶然得到了一冊《天方夜談》,引起了興趣,做了我外國語的老師。假如沒有它,大概出了學堂,我也把那些洋文書一股腦兒地丟掉了吧。”61“我的這一冊《天方夜談》乃是倫敦紐恩士公司發行的三先令六便士的插畫本,原本是贈送小孩的書,所以裝訂頗是華麗,其中有阿拉廷拿著神燈,和阿利巴巴的女奴揮著短刀跳舞的圖,我都還約略記得。其中的故事都非常怪異可喜,正如普通常說的,從八歲至八十歲的老小孩子大概都不會忘記,只要讀過它的幾篇。……我看了不禁覺得‘技癢’,便拿了《阿利巴巴和四十個強盜》來做試驗,這是世界上有名的故事,我看了覺得很有趣味,陸續把它譯了出來。”62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周作人傳 第一章 一八八五(12)
周作人說:“阿利巴巴的故事的主人公是個女奴,所以譯了送登《女子世界》。”63為此篇所撰“說明”,則賦予“俠女奴”以特殊意義:“……其英勇之氣,頗與中國紅線女俠類。沉沉奴隸海,乃有此奇物,亟從歐文移譯之,以告世之奴骨天成者。”在組詩《題〈俠女奴〉原本》64中,更歸結為“多少神州冠帶客,負恩愧此女英雄”。這與《論不宜以花字為女子之代名詞》所說“二十世紀之女子,不尚妍麗,尚豪俠;不憂粗豪,而憂文弱”,實有一致之處。所作其他各篇,也一再申說此意。《女獵人》65系“參譯英星德夫人《南非搏獅記》,而大半組以己意”,其中有云:“作者因吾國女子日趨文弱,故組以理想而造此篇。……然聞之理想者事實之母,吾今日作此想,安知他日無是人繼起實踐之?有人發揮而光大之,是在吾姊妹。”仍是出於同一意圖。《女禍傳》66中則謂:“吾姊妹中,有如梁紅玉、花木蘭其人者乎?奮跡一時,流惠千古,重揚我女界之耿光,而一洗舊恥,未為晚也。”這種思想或為一時風尚67,嗣後周氏自己亦有所訂正,譬如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