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八記。
大將戰死於沙場。
香案之上,依舊還是那柄蘆葉點鋼槍。
一瞬之間,炮聲仿如震破光陰,模糊了今日往昔。兩任蘆葉點鋼槍之主,七年之前是何滄,七年之後是羅鴻。同樣是十八聲炮響,同樣是大將戰死沙場,同樣是三軍肅然,無泣無淚。而這染遍鮮血的中州大地之上,一個七年又一個七年,亂世之間,又有多少昭烈英魂迴盪不去?
三軍陣前,鴉雀無聲。帥旗右側首位寫著“羅”字的將旗緩緩而下。
沈浣親手將那將旗覆在棺木之上。狄行,羅文素,賀穹,前後八名大將抬著羅鴻的棺木,將昔日並肩血戰的兄弟落棺入土。
墳前面北,遙對大都。沈浣應過羅鴻,三軍誓師,絕不落下他一碗酒,出征北伐,也定要讓他看到打到大都城下的一天。墳前無碑無銘,沈浣手執那一柄蘆葉點鋼槍,力灌手臂,猛然將那侵染無數鮮血的長槍插入墳前。
旌旗覆棺,長槍做奠。
沈浣雙手摘去銀盔,戎裝重甲,“咣”的一聲,單膝重重跪在墳前。
狄行羅文素等幾十名大將隨即脫冠相隨。
轉瞬之間,金鐵交鳴,百萬兒郎,戰甲在身,單膝在地。
屈膝一跪,不為送歸英魂,只為相約同徵。
沈浣起身,身後是沙河之水,濁浪滔天,萬古不變。她抬手端起第一碗烈酒,三軍注視之下,灑入沙河水中。
上祭無數戰死沙場的昭烈英魂,下祭萬千亡於戰火的無辜百姓。
“十年之前,我沈浣初上戰場,所思所望,是一個清平世間、一個安寧故園。這條路太長太遠,我與眾兄弟枕戈待旦竭力死戰,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到得這路盡頭的那故園。”
“十年之後的如今,我同眾兄弟們揮師北伐,直指大都。或許成就千秋功業,亦或許同這十年間的無數兒郎一般,戰死沙場,冠翎空歸。我沈浣如今所思所望,依然是那一個安寧故園,只是天命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