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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蚶子、肘子、栗子、蓮子,意喻“五子登科”。街上流水席間亦是人來人往,皆是帶著笑意。人均是這潁州城中的街坊鄰居,相互見了都甚相熟,作揖問候,家長裡短的聊著,更有嗓門大的呼朋引伴,熱鬧至極。流水席上菜色繁多,當真流水價一般送出。每每新菜送出,都有夥計高聲報出菜名。這婚宴菜名也與別處不同,“百年好和錦玉帶”,“天長地久慶有餘”,“比翼雙飛會鶴橋”,“紗窗繡幕鴛鴦枕”,不論那菜是什麼,光是名字便聽得喜慶。

沈浣素來愛靜,無論雁留山上還是潁州軍中都是沉肅有序,簡利硬朗。然則今日,她卻忽覺得這喜樂喧天的繁華場面異常和暖親切。那樣的熱鬧夾帶著塵世的柴米油鹽與歡愉悲喜,將她拉入另一個她並不熟悉的世間,沒有金戈鐵馬、沒有血染黃沙,連幾日前近在咫尺的沙河惡戰都彷彿與這裡是兩個世界,這種奇異的感覺的讓她的心中漸漸敞亮了起來。

原來她所盼望所爭取的一個清平世間,便是如此這般,世俗卻溫暖,嘈雜卻熱鬧。夾帶著的紅塵之氣這一刻於她來說觸手可及。

她靜靜的坐在桌邊,近似渴望的看著、聽著,入眼的是男女老幼各種不同的笑顏,入耳的是作揖道喜與家長裡短。聽著他們談論著這孫家小姐的婚事喜宴。

“原來女子嫁人便是這般……”俞蓮舟聽得沈浣在身邊喃喃自語,隨即又好奇的站起身往那院裡張望,仿似想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

那老者也聽到沈浣的喃喃自言,不由笑道:“呦,小兄弟沒見過這嫁娶之事?”

沈浣本能的搖頭,她是真的沒見過。

那老者也有些驚異,上下打量沈浣,仿似不太信這看上去將近雙十的大小夥子竟沒見過紅白喜事。

俞蓮舟同那老者道:“我這兄弟從小在山中習藝,不問世事,是以不知。”

“哦呵呵,原來是這般。”老者正笑到一半,便聽沈浣問道:“老丈,怎麼不見新娘子?”

“呦,這還真是沒見過的!”老丈大笑,“這是新娘子的孃家擺宴,如今新娘子怕是已經被迎到新郎家拜堂去了。”

“哦!”沈浣眨了眨雙眼,似是聽明白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那老者見得沈浣模樣,不由大笑,抬手拿起桌上酒壺給沈浣倒了杯酒,道:“小兄弟嚐嚐這個。”

沈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但覺其中澄、香、醇、柔、綿、爽兼備,端地是好酒。不禁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不由覺得味道似曾相識。仿似是為了確認,隨手倒了第三杯,入口回味半晌,不由看向俞蓮舟。原來這酒竟和那日她與俞蓮舟在百泉軒中對飲之酒竟是同一般味道。俞蓮舟以為她還沒喝夠,便隨手又替她倒了一杯。

那老者見她一杯有一杯喝得痛快,笑道:“如何?這女兒紅可不錯吧?”

“女兒紅?”沈浣不由挑眉。

“小兄弟這也不知?你這是在哪處山頭習藝呦?”老者大奇,彷彿看到了什麼怪物,“這酒呢,是幼子新生之時所釀,其後埋於地下封存。若是男子,便是中了進士之時挖出來飲用、宴請道賀賓客,叫狀元紅。這若是女兒,就是出嫁之時挖出來飲用,叫女兒紅。你喝這酒呢,就是這孫家小姐的女兒紅嘍!”

沈浣聽得瞪大了眼睛,“竟還有這等說法?”言罷立即轉頭看向俞蓮舟,但見燈光下他神情清肅,雙眸之中卻是似曾相識的暖意。幾乎立刻,她猛然想起了什麼,臉騰地一下紅得透了,趕緊低頭,仿似有些不知所措一般,拎起那酒壺一杯又一杯的給自己到酒。

俞蓮舟不似沈浣好酒,慶功酒宴上已然喝了不少,便未再飲。到是看著沈浣一杯又一杯的喝得沒完沒了,以為這酒對了她胃口,本欲攔阻的手頓了片刻,便收將回來。沈浣一軍主帥,極少能有這般隨性之時,就連方才慶功宴,也喝得極有節制,不敢稍醉。他心中一軟,便任了她性子,抬手夾了菜到她碗中,“空腹飲酒容易傷身,先吃些東西再飲。”

沈浣眼下一想起百泉軒中自己興起挖出來與俞蓮舟共飲的那壇酒和老者方才的話,心中早已紛亂,如今聽得俞蓮舟低厚語聲,不由心中一蕩,不知是酒氣上湧還是因為其它,臉色更加紅了,心中撲騰撲騰跳得厲害。她抓起筷子胡亂吃了幾口,低頭間卻見得俞蓮舟抬手拿過酒壺,在他自己的酒杯中倒了一杯。沈浣心中本能般的一緊,仿似生怕俞蓮舟也認出這酒的味道,趕忙伸手去搶俞蓮舟的酒杯。俞蓮舟不曾防著沈浣,竟當真被她一招小擒拿手將酒杯奪了去。

俞蓮舟不由一怔,“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