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相扶陳家,就是要對廣海宣家下手,雖說廣海宣家跟歸德侯府已無過多情份,但究竟是同宗同脈,許雙婉猶豫著沒回話,心裡到底是擔心她的丈夫。
世人都道他是大公無私的仁相,她身為他的妻子,卻擔心他盛名之下所要揹負的阻力,他罔顧宗法族情,到底是要被人所忌憚的。
許雙婉無意為廣海說情,但她頓了頓後還是小聲出聲,勸道:“你大可不必與他們正面衝突。”
還是有聖上在的,寶絡早已獨擋一面,長公子無需像過去一樣萬事攬在身。
“呵。”妻子的柔言讓宣仲安輕笑出聲,他低頭看著溫婉柔美的婉姬,調笑道:“怎地不勸我切莫下手過狠?”
許雙婉搖頭,“勸不聽。”
“勸不聽就不勸了?”
許雙婉不禁好笑,眼睛微微彎起,眼眸帶笑瞥了他一眼。
勸不聽怎麼勸?勸得多了,他不會歡喜,她也高興不起來。
她跟他一條心,他還有話說了。
宣相也是調笑,見她笑了起來,整個人顯得靈動輕快至極,他心中也熨帖不已,不禁含著笑,微微笑著看著她。
外面風大雨大,有他,她擔著她的那份就好,過多的就無需她勞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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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快要到京的前兩日,許雙婉就被皇后相邀至了宮中作陪,提前去了宮中避事——她走之前連夜把佛堂的人送去了外面的莊子,在佛堂過日的婆母不願走,說要讓她離開,必須許雙婉前去見她一面,許雙婉去了被摑了兩掌,把人送走後未在家停留,就來了皇宮。
昨夜送人丈夫未回府,許雙婉這一通走得急,也有點避著他的意思在,想著再過兩日與他相見,臉上的掌痕消了,就是再談起,也能顯得若無其事些。
婆母是親人,與她之事計較來計較去還是會以無解告終,中間快意的都是不在乎的人,在乎的總要受些折磨,這在意要的想要好過點,還是少計較的好。
皇后見到許雙婉吃了一驚,許雙婉跟她說了凌晨時送人的事,末了還道了一句:“我這是擾了母親的清淨。”
皇后笑笑不語。
這些年老侯夫人被養在後院,但也沒少弄出事來,有幾次她故意生病不吃湯藥,往往就看要嚥了最後一口氣了,她偏生又活了過來。
嫂夫人這兩年也不太往那邊去了,皇后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道:“你怎麼這趟就去了?”
許雙婉眼瞼半垂,看著冒著熱氣的茶杯,“她年紀也大了。”
皇后皺眉。
許雙婉抬眼,眼波平靜地看向她,“能順心的時候也沒幾時了。”
“那你也不用把自己送過去讓她順心啊?”皇后摸向了她的手臂,有些心疼。
“她終究是我夫君的母親,”感情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許雙婉這些年對關在後面的婆母還是盡著心,不僅僅是要維持婆母身為歸德侯侯夫人的尊嚴,且也另是無論怎麼說她都是丈夫的母親,她人生當中最後的一點時間了,能讓她好過一點就好過一點罷,“有些孝還是該敬的。”
這倒是,世上眼中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皇后嘆然,不好多說,便略過了此話,談起了其它。
許雙婉沒與皇后言道的是她婆母走前,滿頭銀髮的老婦滿臉淚水,求她這個兒媳請公爹來送她一程,許雙婉當時什麼也沒說,年邁體衰的婆母便朝她衝了過來,用盡了全身力氣狠摑了她兩掌就倒在了地上,那樣子,可憐至極。
許雙婉從婆母的所為和哭聲當中聽出了傷心欲絕,她不知道是誰跟婆母說的公爹有了新歡,而她不去請,是因她知道她公爹不會來,臨走前哭到昏厥的婆母想來也明白,他不會來,遂她把憤恨都撲到了兒媳婦的身上,許雙婉不憐惜她,但那時候看著慘絕的婆母的她卻忍不住還是有些難過。
她的長公子與她費盡心力,還是沒維持住一個能侍候父母百年的家,歸德侯府走到這步,老祖宗如若地下有靈看在眼裡,會如何言道他們這些不肖子孫的的所作所為?
她就是想活給人看做給人看,也是身不由己。
這夜許雙婉帶著鈺君在榮鳳殿的偏殿歇下,次日一早,她剛起抱著鈺君在床上說話,宮人就來道聖上與宣相都來了,許雙婉放開鈺君,讓虞娘帶丫鬟侍候鈺君更衣洗漱,她則起身先去了鏡前。
鏡中人臉色有些蒼白。
許雙婉昨晚沒有睡好,想了半夜的事,拂曉時分才將將入睡,這下起來的也早,臉色不免白了兩分。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