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仲安拍了拍他的頭,抬頭閉眼,忍著了眼中的淚,“寶絡,你娘在信中託我歸德侯府往後可否照顧你一二,問我祖父,可否讓你做我的兄弟,我祖父已去,當年我看到信,心道有一兄弟也可,寶絡,你是我的兄弟,你還有我,還有……”
戈玉瑾在後面擦著淚,勉強笑道:“寶絡,你不能有了個白臉義兄,就不要我這個大哥了。”
肖寶絡聞聲看向他,張了張嘴,好一會,他才啞著聲音問戈玉瑾,“瑾哥,我報了仇了,你說,你說我娘會不會為我高興啊?”
戈玉瑾走過來,拉著他站起來,把床上的布條拿起塞進了衣裳裡,他扶著寶絡拍了拍他的肩,深吸了一口氣止了眼淚,道:“寶絡啊,高興的。”
“我……我……”肖寶絡看著他,細小的眼裡卻是惶恐與害怕。
戈玉瑾知道他在想什麼,寶絡不想當皇帝,可現在,不是他想不想當的事了,而是,到了這份上,他必須得當了。
“義兄。”寶絡回了頭。
“開弓沒有回頭箭。”宣仲安往前走了一步,走到了他面前,他的雙眼充斥著血絲,一片血紅,但眼睛卻無比地平靜,“寶絡,柳州十萬百姓,還等著你替他們收屍。”
肖寶絡回頭,看著沒有了人氣的老皇帝,他看著那張腫脹泛著青氣的臉,他喃喃著:“可我不想當他啊。”
“那就不當他,當你,當那個是你孃的寶絡,你這些年怎麼當的寶絡,你就當那個寶絡就行。”殿外已經起了聲響,宣仲安伸手整了整寶絡的衣襟,“去罷。”
這廂,戚統領大步進了太極殿,一進來就與肖寶絡跪下,“回太子,後宮已肅。”
**
太元十五年八月五日,皇帝秦秀暴病崩,後宮的訊息一傳來,大韋朝廷頓時一片混亂,只要在京榮養沒有封地的王爺都湧進了宮裡,秦、易等外戚在知道訊息後,幾家放出了十幾二十個跪腿傳訊息的。
但緊接著,朝廷以內閣為首,右相黨、尚書派,監察御史臺、太史監、翰林院等各處官員紛紛傳出了擁立新太子上位的訊息。
被皇族抬起來的老皇叔超王怒不可遏,在宮裡大發雷霆,說簡直豈有此理,哪有突然冒出來的民間私生子突然一躍成了大韋朝皇帝的可能?
但超王之話,此時已作不了主,先帝死之前,已留下了傳位聖旨。
但這裡頭也不是沒有文章可作,先趕進宮來的幾個王爺就受到了阻撓,等進了宮來,連聖上的近侍老桂子都沒看到,這當中肯定有些蹊蹺。
這當中,很快就起了新太子有假的謠言,但傳位聖旨確鑿,之前皇帝大費周章費太子,立新太子的事情也沒過去幾天,這謠言力量太小,但很快,又有新的話傳遍了朝野上下,說聖上過逝時,連太醫都不在,也沒召見大臣囑咐遺言,這當中肯定人炸。
但這廂,藥王谷進宮救聖架的老醫王卻出來道,聖上死前,他就在聖上的身邊,其後,也有太極殿侍候聖上起居的張才人出言道,聖上仙去時,她也在。
霍家卻極為不滿,連夜去信給涼、洛兩州的大都督,信中義正言辭讓兩位大都督可莫要眼睛被人矇蔽了。
這廂霍家埋在宮裡的人都動了起來,投於寶絡的戚統領連夜帶著人,在宮中揪出了不少人來。
一連三夜,宮殿白幡遍佈,肖寶絡卻無一夜能眠,只是等他快要受不了的時候,他看著兩鬢已有了灰絲的義兄宣仲安,他一句抱怨的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內閣不少見過新太子的人,卻沒從新太子那裡得來他們想要的承諾,便是能不能再當大臣的保證也沒得一句,這讓本來先前答應站在新太子這邊的他們態度又模凌兩可了起來。
徐閣老不得不找上宣仲安。
而宣仲安也不得不找上寶絡,讓他再召見閣老們一次,把話說清楚。
寶絡聞言冷笑,“他們之前的意思是,我這皇位得有他們,我才能登得上,全靠的他們!他們想得美。”
宣仲安這幾日一直在宮裡替寶絡處理宮中各項事宜,這宮中一大半的人已經歸順於寶絡,可事情到底要怎麼辦,寶絡身邊得有人替他打點。
“你就說原來的位置還給他們留著就是。”
“你覺得他們會滿足?”
宣仲安看向他,“會。”
他又道:“我已跟徐閣老說了,要麼抄家,要麼還坐著原位,他們看著辦。”
肖寶絡本來還打算跟他據理力爭,絕不給那幾個意圖想控制他的閣老絲毫機會,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