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藥王不禁笑了起來,撫了撫鬍鬚。
許雙婉從他身上看到了多日未睡的疲憊,也知道這個老人家臨走前還來他們侯府一趟,絕不是來給她找不痛快來的,她微笑著看著他,“依雙婉看,比起雙婉,您對他的希翼看起來要更多一些。”
老藥王撫著鬍鬚呵呵直笑,“愛之深,責之切啊。”
說著,他正了臉色,道:“他的身子比你要差多了,他要是身上沒事,在家中好生養著,還能活過四旬,就像你們父母親一樣,不要太過於操勞,虧損過度,總歸是能多活二三十年的。”
“現在呢?”
“現在他再這樣下去,活不過四旬啊。”
許雙婉臉上的笑淡了下去。
“女娃娃啊,”老藥王跟她說,“你還要多看著他一點,老夫此次前來,是給你下重任來的,你得看住他啊,管著他啊,老夫深信,你是有這個能耐的……”
老藥王沒把話說透,他其實更怕的是這個根基不穩的朝廷再生什麼變化。
新皇在他看來,其實也很危險,這個人是完全不想當皇帝,心也很小。老藥王在他身邊呆了一陣,也看得出來,這是一個也完全不管後果的人,他的心中沒有天下,只有他眼前的那幾個人,老藥王也不得不承認,他沒有野心,沒有野心的人,是當不成好皇帝的,但有一點他也看的出來,新皇很容易被人帶著走,而那個人,就是宣仲安。
老藥王甚至覺得這位新皇,與其說是把宣仲安當成了兄長,還不如是說當成了父親,但凡只要他這位兄長父親要求他去完成的事,他再不喜也會去做,只要把他帶入正途了,他也是能當好一個皇帝的。
一個沒有野心但會去做事的皇帝,遠比一個有野心卻不管他死後洪水滔天的皇帝要好太多了。
如許雙婉所說,老藥王現在對宣仲安有著很多的希翼,他從宣仲安開戶部金庫讓他買藥材的鐵腕當中,看出了這個人對天下的執行力。
這是一個說到就能做到的當權者,也是一個在最短的時間裡能改善天下的治理家……
老藥王很希望他在沒變之前,能多活幾年。
但這個人的身子骨確實是太差了。
“他不聽,你就哭給他看,知道嗎?實在不行啊,就抱著你家小子一道哭給他看……”老藥王看她笑了起來,無奈道:“別光笑,你一笑,他就更有持無恐了,你看他歸不歸家?”
“最近也是太忙了。”
“忙了也要叫他回來,就是忙才叫他回來。”老藥王跟她講道理,“你看你去宮裡,他氣色就好,藥也一天兩頓來老夫那用,你這一走,老夫又看不見他影子了,你得把他管到眼前,知道吧?”
“再說了,”老藥王朝她擠眉開眼,“把人管到眼前了,那個,啊,不就都是你的了?哪有什麼別人搔首弄姿的機會,你說是不是?”
許雙婉別過臉,笑了起來。
他不在她跟前,也沒有什麼別人搔首弄姿的機會,他要是有那閒情逸致,少吃幾劑藥也應該。
“我說真的呢。”
“我知道了,”許雙婉別過臉來,點頭,“今晚就叫他回來。”
“不回來就哭,我就是這樣教我家如蘭的,如蘭現在都學會了,一哭一個準,我徒弟再忙也得準時回家給我帶徒孫配藥材!”老藥王言之鑿鑿道。
許雙婉不由失笑。
不過,她還是叫來了胡大夫,聽著兩位老大夫說了一下午,把這段時日丈夫能用到的藥都商量了出來。
恰好下午快近傍晚的時候,洵林揹著望康回來了。
望康已有十個月大了,牙也長出來了,小孩兒最喜歡笑,見到人就露出牙齒來,他又是個極愛說話的,別人不說他都能自個兒說上一大堆,老藥王抱著他愛不釋手,聽他給他講了好一會話,這才離去。
許雙婉第二日從丈夫那裡聽說,老藥王一早就跟著頭一批送藥材的人去昭州和柳州了……
許雙婉心想,老人家大可不必懷疑她丈夫以後會變。
他都七十多了,不也還在為這天下奔忙?
有他這樣的人在前,總會有後人在後面緊緊跟隨著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