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她的眼淚一掉下來,她就別過了頭,飛快地把臉上的淚擦乾了,又轉過頭來與許雙婉道:“是罷?”
她不等許雙婉回答,自嘲一笑,無奈地噓嘆了一聲:“啊……”
這樣的前太子妃,讓人噓唏,也讓人心痛。
許雙婉看著她梨花帶淚,讓就是身為女子的她也感覺出幾絲不捨的容顏,她一直沒有明顯變化的臉孔首次有了動容的神情。
霍文卿這時也是苦笑了一聲,“是啊,是罪有應得,也是報應。”
說著,她支起了頭,越發痛苦地閉上了眼道:“可是,就是報應,我寧可老天報應我少活幾十年,報應我不得好死,報應我身邊的這一個個男人不是想背叛我,就是想把我關在籠子裡,我也不願意老天爺幫著他們搶走我的孩子。”
她說到這,揪著心口,看著許雙婉悲泣道:“宣少夫人,我求你,我求你幫幫我,你也是母親,你難道不明白一個母親被奪走孩子的心情?你也是女子,你也知道我們同為女子的悲哀無奈,那些男人,明明把這世最醜惡,最骯髒的事情都幹盡了,幹絕了也沒事,可為什麼最後受懲罰的人卻是我們?當初送霍瑩進你府,你以為我沒攔太子嗎?我攔了!我真的攔了!可我攔了有什麼用?我一攔,那天太子就沒進我的屋!許二姑娘,別人我不知道,可你是再知道不過那些男人要挾我們的手段的是嗎?你父親,不是也這樣對你母親幹過嗎?但凡有一點讓他不滿意了,一點不聽他的話了,他就用寵幸別人,冷落我們來報復我們!讓我們這些個原配一個個不像原配,不像妻子,不像是為他們生兒育女的另一半,而是像一條必須巴著他們,討好他們的狗!是不是?你說是不是啊!”
她看著許雙婉的嘴緊緊抿了起來,人也繃得緊緊的,霍文卿知道她的話起用了,她當下一閉眼,更是淚如雨下,“我愛太子啊,可愛有什麼用?我愛他,我的心悅為我帶不來的他真心相待,我就是霍家千嬌百寵的女兒又如何?我還不是為了他的一點點寵愛,就得放棄自尊去求他,任由他賤踏我的真心,我的驕傲,我甚至,甚至不如一個恩客無數的女伎,連個供人玩樂的骯髒之人還不如啊,許二姑娘!”
許雙婉紅著眼,看著聲淚俱下的霍太子妃……
她要收回她剛才的看法,就是骨子裡高高在上,霍太子妃還是有的是讓人感同身受的法子……
她不愧為是前太子已經打進冷宮,她卻還能住在東宮的前太子妃。
面對著在她眼前的這個前太子妃,有幾個人能不動容呢?
她說的話,一環扣著一環迴圈漸進,許雙婉聽著,無法不去感慨。
是啊,做錯事的明明是男人,可為什麼承擔後果的卻是女人?
她的母親在她面前醜態百出,可沒有她的父親在她後面死死逼著,想來,她也願意當一個寵愛女兒,受女兒真心愛戴的母親吧?
如果不是她的父親那麼吝嗇給予母親想要的感情與體面,母親也就不會任由父親那樣予取予求,只為換來一絲溫存與自尊吧?
太子妃的話,太直指人心了,至少,她的話說到了許雙婉的心裡。
“是啊。”她黯然道。
是啊,女人啊,多可憐,再會當家,再會委屈求全,末了,還是要仰人鼻息而活,男人再千錯萬錯,先錯的卻定是她們。
何其不公。
“你也懂的,是嗎?”見她傷心地嘆氣,又落下了一串淚,哭著笑道:“你懂的,我知道你懂的,你這般聰明靈慧的姑娘,怎麼不懂?”
她含著淚,長長地、感慨地嘆了一口氣,悲涼萬分地道:“這皇宮外面的人,誇我讚我羨我妒我詆譭我,萬般種種,我都能忍,都能當作沒聽到,哪怕這宮裡盡是空虛寒冷,我也扮著他們最想讓我扮的樣子,做他們想讓我做的人,直到……”
直到,霍文卿抬起頭來,忍著眼裡的淚,“直到有人抱走我的小福兒,我發現我做不到了,我不行了,我忍不下去了,我再也不想過這種任他們予求予取,隨意索要,隨意糟蹋的日子了……”
“我想要回我的孩子,”霍文卿忍著眼裡的淚,看向了許雙婉,“許二姑娘,幫幫我,我想要回我的孩子。”
“我能幫你什麼呢?”許雙婉看著她輕輕地道。
“你這是答應我了?”霍文卿當下破涕為笑,隨即探出半邊身越過了桌子,抓住了許雙婉的胳膊。
“您先說,我能幫您什麼呢?”許雙婉坐著沒動,也沒掙脫她的手,她眼睛有一點紅,但人鎮定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