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當官的,只要是去過陶府,對陶大人有所求,自是要辦陶大人辦點事,給他行方便是輕,有的還得幫著他做事,說是助紂為虐也不為過。
陶大人操縱人心也有一手,幫著他壞事做多了,都是一條繩上的蚱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自然而然地,誰也不會去想背叛陶大人的事情,並且還會因為怕牽累到自己,幫著掩飾。
陶靖也因此就算這幾年醉心於得道成仙疏於朝廷中事,他也自信這朝廷還在他掌握當中。
當皇帝算得了什麼?讓百官乖乖聽話,被他所用才是實權。陶靖到現在也都不怎麼把新帝和新相看在眼裡,就他看來,這兩個人嘴上的毛都沒長齊,尚還有著幾分不知天高地厚的硬氣,這事本來等過幾年他們身上的硬氣沒了就好了,但宣仲安現在天天帶著那個新帝跟他作對,暗中不斷剷除他的羽翼,這就令他很不快了。
從來只有他玩弄人於鼓掌的份,哪有他被人按著打的時候?宣仲安這是在逼他出手收拾他。
戶部這個金部主事是宣仲安指定的,他是當朝御史大夫的兒子,為籠絡御史臺那群高官,宣仲安從御史臺高官家中的那幾個兒子當中挑了幾個出來為官,加上進了御史臺的那群新晉的官員,御史臺自然是為他所用,這小半年,御史臺幫著聖上清肅了許多不法不倫之事,這全是宣仲安在寶絡上任後就迅速把御史臺掌控在手的功勞。
安排幾個人到各部為官,宣仲安這點權力是有的,不過他安排是安排了,用意也不少,這段時日,他也沒少跟這些人說話聊天,也不避諱讓他們知道,他多少是知道他們背後的那點子事。
只是這事情大小,他尚還不知深淺罷了,這幾個人也跟他打哈哈,有的也說是棄暗投明了,但彼此都不信,彼此一直在虛與委蛇。
陶靖的人太多了,這是宣仲安在朝為官,尤其為相後最深的感觸。
他能扳得動霍家,但這個陶閣首,他一直就不敢怎麼動彈,跟寶絡商量了又商量,才有了後面徐徐圖之的決策。
宣仲安也不是無所不能,陶靖蒐集童男童女這種邪魔歪道的事,他事先也想過一點有關於此的猜測,但那些猜測都只涉及到了點皮毛,他先前疑惑的只是陶府春麗院的那些童女是哪來的——陶府自然說是買來的,但據宣仲安所知,陶府活著的童女跟死了的那些加一塊,對不上陶府這些年買的那些個人,他之前算的,前者要多出十幾個人來了。
婉姬那邊傳來了話,加上這段時日他著人查的各項事情,從種種蜘絲馬跡當中他把重重線索聯絡起來,他才恍然大悟。
他雖說有所悟,但很多事也不確定,不過,一看他試探何元,何元的表現,這事也就確鑿無疑了。
他這發現也是讓人腳底生寒,死的原來不是那十幾個,而是成百上千。
這種事傳出來了,民間都要大亂。
戶部主事何元面無血色,宣相大人更是一臉蒼白,臉色漠然冷酷。
他垂眼,瞥向何元:“之前我與你所說的話是真,何大人再細想想,你是真的棄暗投明,還是要接著再左右逢源?”
話罷,他又道:“你有個好父親。”
如果不是何元父親御史大夫何止是他外祖父多年好友,如果不是他父親帶著御史臺幫著聖上清肅朝廷,何元在他手下,未必能保住命。
只可惜何老大人那等一生嚴以律己之人,生了個道貌岸然的兒子,居然會幫著陶靖做那等傷天害理的事。
何元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勉強笑了笑。
他只想了一會,就道:“我幫你,站你這邊。”
他年紀大了,才知他父親以前對他的那些苛責和鞭笞都是指望著他成才。只是他年輕的時候不屑他父親的那一套,自認為憑他自己,無需刻苦去讀那些沒用的書,更不用端正己身才會受人尊重,他覺得憑他聰明靈活的腦袋就能站在萬人之上,那時候他跟了陶靖,酒色隨手可得,那可是他父親一輩子都沒得到過的享受,好酒美人都如此,他飄飄然不已,只是好景不長,他享受的是要代價的,陶靖給了他甜頭,當然不會沒有所求,如此一步錯,步步錯,等他成了陶靖的幫兇,他更是脫不開身了。
好在他父母親幫了他一把,拿妻子兒女把他綁了回來,他這幾年也漸漸拉開了與陶靖的距離,也不再去陶府了,只是陶靖吩咐他的事他不得不去做,但他也不蠢,他畢竟是何止的兒子,還是有所顧忌,所以有些事他知道歸知道,但不會親手去做,他也只是給陶靖找童男童女,但不褻玩,也不以屠殺他們取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