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在地,殷紅的鮮血遍地流淌,大兒子哀嚎著在鮮血裡翻滾,胸口長長的刀痕噴湧著血液,自己用手怎麼也堵不住,眼見著兒子悄無聲息的一動不動。云何氏想到這心口仍然痛如刀絞,眼中已沒有淚水,這些年已經哭幹了,三家只留下斷腿的幼子,可惜只留下兩個年幼的小孫女就離開人世。噩夢還沒做完,嫁出去的女兒也被夫家休妻,若非還有年幼的孫女靠自己養活,云何氏早就不想活下去了,早就想離開這個殘酷的世界。沒有傳宗接代的希望,女孩沒有人家肯要,哪怕在新朝,喪門星就是雲家所有婦人的代稱。藍田這個祖宗留下的產業這些年也被官家,大戶,佃農侵佔的所剩無幾,沒有人同情雲家,沒有人想娶雲家女兒,連官家也對雲家的遭遇充耳不聞,因為雲家是叛匪,叛賊就是叛賊,不管是前朝還是今朝。可憐的雲家女只能為奴為婢,自降身份為歌姬。
“奶奶,我餓了,”一聲諾諾的童音把云何氏從長長的回憶中驚醒。大丫二丫抱著自己的腿睜著烏亮的大眼睛望著自己。云何氏忽然覺得又充滿力量,是啊,還有兩個小不點要靠自己呢。
俯身環住兩個瘦弱的小身子,心底全是心酸,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兩個小不點撫養成人,算命先生說過,這兩個孩子是天生的富貴命,再多的苦總有吃完的時候,再難的坎總有過去的時候,我雲家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憑什麼要一輩輩受這樣的苦難?
蒼天冥冥中似有安排,在云何氏正在向蒼天祈求能再活幾年好讓自己把兩個孩子撫養長大時,一隊健碩的騎士簇擁著一輛雙馬駕馭的馬車從村口向雲家駛來。馬車停在云何氏門口,一個青衣老僕雙手捧著拜帖叩響雲家破敗的柴門。
云何氏聽到敲門聲,不知是何人,因為沒有人會敲雲家的大門,一般都是直接闖進家,放下手中的柴火,領著孫女來到門外。
“老奴奉家主之命叩見雲老夫人,”老僕說完雙手奉上拜帖。
云何氏已經有十五六年沒接過拜帖了,上次有人投貼拜見還是公爹,丈夫健在的時候。疑惑的開啟帖子見上面寫著程門裴氏,落款是盧國公府。云何氏大驚,國公府緣何給自己一個孤老婆子行拜帖,剛要說送錯帖子了,卻見一個滿頭珠翠的婦人從馬車上下來,來到云何氏面前幅身一禮:“妾身程裴氏給雲老夫人見禮。”
云何氏驚訝的合不攏嘴,卻見那程裴氏從衣袖裡掏出一面木牌對云何氏說:“老夫人可知者是何物?”
一面一寸長,半寸寬,一分厚的桃木牌出現在云何氏面前,云何氏抓住木牌,翻開看,只見上面寫著;雲氏男,燁。云何氏攥著木牌放聲大哭。
第二十七節認親
程裴氏扶住搖搖欲墜的雲老夫人,旁邊機靈的丫鬟已經把木凳搬了過來。雲老夫人翻來覆去的看著手中木牌,就像見到絕世珍寶一般,本來心若死灰的老夫人,自見到木牌的一刻,眼中的枯澀之意一掃而空,雲家只要有男丁活著,香火不絕,她云何氏就對得起雲家列祖列宗,兩個丫頭就有依靠,自己就算立刻死去也含笑九泉。
“程夫人,木牌主人在哪?為何自己不來?”驚喜過後,云何氏心頭又升起疑問。
“燁哥兒如今就在隴右左武衛大軍之中,沒有軍令何敢私自回京。恭喜老夫人,您那孫兒實乃人傑,區區十五歲就獲封平安縣男,就職於蘭州折衝府行軍參事書記,從七品官員哪,這還是朝廷查錄官員隨訪原籍才發現您和燁哥兒有親,燁哥兒原以為自己是孤兒,自幼被恩師養大根本不知道還有親人在世,官上將你們尚在的訊息告知,竟歡喜的吐血,醒來後就命人快馬回京託付妾身尋找你們的下落,妾身前後打聽,才找到老夫人,這裡還有燁哥兒的書信。”說完又拿出雲燁的書信。雲老夫人接過書信,拆開,見滿篇的纖細的文字不知使用何筆寫成,望之怪異卻又不難看,甚至有幾分美感,從左向右橫著書寫不同別人從右往左豎著寫,雲老夫人強忍著不習慣慢慢誦讀。雲燁在信中說明了自己的來歷,當然是編造的來歷,為增加可信度強調了自己是由恩師在混亂的長安撿到的,木牌當時就戴在身上,那是自己身世唯一的證明。恩師撿到自己後遍尋不著雲氏族人,覺得亂世將至,只好帶著襁褓中的自己離開長安,隱居於隴右荒原,直到恩師逝世才在五月初回到人世間,想請族人幫助找尋父母。
看到這裡,雲老夫人老淚縱橫,嘴裡不住的說:”你能是何人?你是老大的孩子,你那苦命的母親為救你一命,在生下你的第三天就抱著你逃出雲府,你父親為救你活活被砍死,我抱著你父親親眼看著他死在懷裡。老身原以為弱母幼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