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捧著雲燁的臉,一遍又一遍的說:“沒錯,我孫兒回來,沒錯,我孫兒回來了。”擁抱著老婦人蒼老的身軀,雲燁的心從未有這樣平靜過。
“外面雪太大,您應該回到馬車裡,”說著抱起老婦人,往馬車走去,老婦人感覺著孫子健壯有力的臂膀,心中無限的擔憂頃刻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大丫小丫?小南?大哥從隴右給你們帶禮物了喲,等大哥交完軍令,我們一起回家,保證你們會喜歡。”
安慰了三個小丫頭,回頭看看婦人:“不知您是雲燁的哪位長輩,容晚輩見禮。”
“她是你姑姑,”老婦人在旁邊介紹。
“原來是姑母,小侄有禮了,”婦人連忙還禮,看得出她有些拘束。
“就有勞姑母照顧好祖母和三個小妹,軍中大營不許你們進入,待小侄交回軍令,再敘親誼。”
第二節 家
拜別老夫人,雲燁邁步進入大營,一一查點了所運輸的物資,分門別類做好賬目,核查一遍後見沒有大的出入。就抱著賬本來到節堂。他本不是一個細心的人,也不是一個能剋制慾望的道學士。只是藉著清理賬目的機會來平靜一下雜亂的心思,就在剛才,老夫人抱著他一會兒哭訴雲家的苦難,一會兒又感謝蒼天的仁慈,那一瞬間,這個可憐的婦人確確實實的認為自己就是雲家所剩的唯一苗裔,心安理得的發洩十五年來的悲歡喜樂。雲燁貪婪的享受著親情的溫暖,一面又遭受著心靈的鞭笞。好在自己也姓雲,也曾祭拜過祖祠,就連自己也不相信血脈在綿延一千四百年後還有多少相似程度。不管了,雲燁一向是個豁達的人,既然命運這麼安排,就有這麼安排的道理。老天最大嗎,沒見老夫人在感謝蒼天把孫子還給自己,理論上講自己還真是老天給扔到唐朝的。既來之。則安之。想通之後腳步快了幾分。
節堂,這是雲燁的稱呼,事實上他叫議事堂,老程坐上首主位,案几上插滿令箭,一把儀劍放在劍座上,以示威嚴,旁邊黃色錦盒裡有半面虎符,這是調兵遣將的權利象徵。這次隴右之行屬於軍事調動,意在威懾,不在征伐,所以老程只有半面虎符,以督軍事,要不然自己就要稱呼老程為某某總管,軍政一手抓,權勢熏天,像蘭州這種小城早就戰戰兢兢任由大軍出入,哪敢像前幾月跋扈囂張。老牛坐在左手第一位,黃志恩坐在老牛背後,桌案上擺著筆墨紙硯他是作為書記官才有座位的,剩下的將校全都披掛整齊肅立兩廂。
雲燁報名入內,不敢不報,否則要殺頭的。
“左武衛糧草都督事,藍田侯雲燁拜見大將軍。”一個軍中單腿屈膝禮拜了下去。沒辦法,李唐為了表現主將的威嚴,不論是誰,只要是你是大將軍屬下,在這議事堂就必須正規行禮,稍有差錯,輕則軍棍,重則要命。
“本帥命你督運糧草,可有差池?”頭一回聽見老程語音裡的金屬意味。
“回稟大將軍,左武衛糧食共計十萬零六百石,足以供應大軍十五個月。另有馬糧一千八百擔,食草五萬束,鹽五百擔,肉乾兩萬三千斤,其餘雜糧七百石,現已全部抵達大營,請大將軍查驗。”說完雙手遞上賬簿。親兵接過賬簿放在老程案几上。老程只是說聲知道了,就揮手讓雲燁退下。
看來雲燁是最後一個向大將軍繳令的將官。
“老夫已向兵部繳令,後日大朝會,凡我左武衛六品將官都需上朝覲見陛下,不得失禮,不得逾矩,有違者重責。諸位兩年未曾歸家,老夫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特許爾等兩日假期與家人團聚。兩日後的此時老夫聚將。無故不到者按軍律處置,不得容情。現在散去吧。“眾將齊聲到諾,遂魚貫出營。雲燁剛要出去,被老程叫住,拋過來一個布袋雲燁接住開啟看卻是一布袋寶石,花花綠綠的亂晃人眼。
“這是老夫與你牛伯伯一點心意,你身無長物,與親人相聚總的有拿得出手的禮物,你老師的遺物不許分給弟妹,老夫還要用它為你求一門好親事,記住了。”早就不怕老程給自己找老婆這回事了,能怎麼樣?自己的愛情早被老婆那走了,現在就剩下一個軀殼,傳宗接代是必須要考慮的事,只有不是太難以接受,管他是誰呢。
恭恭敬敬的拜謝了兩位老帥,結果被踹出議事廳,變態狂一樣眉開眼笑的找到旺財和親兵。自己要回家,這些有家的親兵每人發十貫錢回家,等到回封地的時候一起再走。剩下十一位天地不收的光棍漢則隨雲燁到雲府休息。
朝廷把早年間發賣的雲氏老宅又收回來,並裝潢一新,特地請老夫人看過,連裡面的傢俱,瓷器,古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