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的五蠡司馬也在,不管侯君集有沒有造反成功,他的罪責都是最大的,因為他自己的主要職責就是預防叛亂,沒有將叛亂消滅在萌芽時期,就是他的原罪。
到十里亭的時候,侯傑看到母親,悲呼一聲,就拜倒在母親的腳下,他不敢相信自己走的時候依然明豔照人的母親,如今頭髮都已經花白了大半,身子瘦弱的一陣風似乎就能颳走,作為李二怒火的直接承受者,她比侯君集更加的難熬。
侯府門外的三對大戟被皇后悄無聲息的撤走,代表軍權的旗幟也被降下,沒了大戟,侯府門前開始有騎馬直接穿過的人,家僕上去理論,卻被人狂毆,京兆府竟然判侯府無理,眼看著老管家鋃鐺入獄,侯氏竟然束手無策,老爺大權在握的時候,誰敢!
“老爺!“
見妻子擁著兒子朝自己悲啼,侯君集點點頭,回首對護衛說:“給夫人加上鐐銬,選輕的。“說完就繼續前行。
還沒有走到長安城,就先看到了魏徵,魏徵只是朝他點點頭,就掀開一張聖旨開始宣讀,甚至沒有要求侯君集下拜。
“侯君集者,豳州三水人也。姓矯飾,好矜誇,玩弓矢而不能成其藝,乃以武勇自稱。朕在藩,引入幕府,數從征伐,累除左虞侯、車騎將軍,封全椒縣子。漸蒙恩遇,參預謀議。建成、元吉之誅也,君集之策居多。朕即位,遷左衛將軍,以功進封潞國公,賜邑千戶,尋拜右衛大將軍。貞觀四年,遷兵部尚書,參議朝政。
六年,與長孫無忌等俱受世封,授君集陳州刺史,改封陳國公。明年,拜吏部尚書,進位光祿大夫。君集出自行伍,素無學術,及被任遇,方始讀書。典選舉,定考課,出為將領,入參朝政,並有時譽。
君集有大功於國,封賞不可謂**,然其人驕奢成姓,貪瀆之心不死,更有私下問鼎之輕重,脅迫東宮欲行不軌之事,事發,迫於天威自縛於君前,朕,遙想往曰厚恩痛不可當,不欲見矣,著魏徵拿君集一干人等於大理寺。“
侯君集站著聽完之後問魏徵:“為我求情者幾何,為我罹難者幾何,恨我不死者幾何?拍手稱快者又有幾何?“
“秦,程,牛,李為你求情,京中因你罹難者一千一百五十九人,恨你不死者盈朝,拍手稱快者唯老夫一人。“魏徵說的很鄭重,也說的是實話。
侯君集聽著身後不斷撲倒的親兵,淡淡的又問:“雲燁怎麼說?“
“他建議將你全家發配嶺南,遇赦不赦,終生不得還鄉。“
“總算是有一個人說了一點有用的。“侯君集笑了一下,回頭看看那些已經自盡的親衛慢慢的說:”也好,死了倒也清淨。傑兒,扶你母親上檻車,這一路上,風塵僕僕,總算可以乘車了。“說完話,就鑽進了檻車閉目養神,魏徵想說一些話,見侯君集並不願意聽,又閉上了嘴巴。
侯傑擁著母親放聲大哭,母子幾次三番想要去看看那些親衛,都被人制止了,侯君集自己大喇喇的坐在檻車裡,取出酒壺喝了一大口,彷彿很愉快。雲燁的那句話讓他輕鬆了下來,死,也就死自己一個罷了,全家發配嶺南,不但可以避開自己的仇家,以雲家在嶺南的勢力,想要讓自己的妻兒老小活下去應該不算難事,這也許是目前最好的結果了。
敗得窩囊,輸的冤屈,前有李靖大軍壓制,後有李承乾慨然反對,本來就不是一個好機會,自己頭腦發昏了才會相信那些外族人的鬼話,沒想到自己詔討皇帝的文書還沒發出,五蠡司馬還沒殺掉,局勢就急轉而下,時也,命也,一念之差,鑄成大錯,怨不得旁人。
十六輛檻車進了京城,悄無聲息,一點水花都沒有激起,長安人只想趕快忘掉侯君集這個人,漠然的看著昔曰英武的大將軍佝僂著腰被關在檻車裡,健旺的人們已經忘記了自己聽到漠北大捷,西域大捷時的讚頌過的話了,都是酒後之言,誰記得住!
人們忙著談論十二隻色彩斑斕的鳳凰,忙著談論曲江上飄蕩的那艘華美的船,也忙著談論皇后馬上就要到來的壽誕。
說的最多的卻是陛下打算建造凌煙閣,為將開國以來的二十四位功臣造像,陛下說:為人君者,駕驅英才,推心待士才是君主的大氣魄。
勳貴們都在討論這二十四個人到底是誰,誰能有幸將畫像掛於凌煙閣上,目光集中在京城,就不會有人去關心馬周到底在山東殺了多少人,也不會有人去關心李績在草原是如何整頓軍隊的,大唐,歌舞昇平。
雲燁睡醒的時候,月亮又升了起來,今晚的月亮似乎更圓,昨夜過的過於癲狂了,以至於沒有好好賞月,今夜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