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謝混握緊她的手,十指相扣一同走進去。院裡空空蕩蕩,細碎的槐花鋪滿一地,花瓣落如吹雪。
“人呢?”君羽放開他的手,在房前屋後找了一遍,浮現出疑惑神色,“奇怪,按說每到這個時候,練之早都出診回來了。”
謝混走到槐樹底下,默然站了許久,低聲說:“別找了,他已經走了。”
君羽聞言一怔,緩緩走過去,只見那張熟悉的石桌上,有人用手沾著墨,寫下了兩行字跡:“念與君生別,各在天一方。良會未有期,中心摧且傷。願君白首偕老,練之敬上。”
落墨從容,筆力溫雅,一眼就知道是王家子弟最擅長的行草。她慢慢停下來,盯著桌上未乾的墨跡,看了很久,心裡冰涼徹骨,頹然失去力氣一樣,跌坐在石凳上。
他就這樣走了。
這個春山如笑的人,終於黯然離開了她。其實,未嘗不明白他的感受,等待,等待,直等到心都朽爛,也等不到一縷雲煙。就好象她的等待,同樣執迷不悟。
淡淡的槐花飄下來,雪一樣白。如今回想起來,他和她之間,彷彿一直飄著雪。
這樣的情景似曾相識,君羽想起多年以前,他撿起一片柳葉說:“公主既然要走,就把這片葉子帶上,無論天涯海角,就當練之一直陪在你身邊。”
來不及了,時間不會再給他們重新活一次的機會。
君羽茫然閉上眼,有人在背後毫不遲疑地抱住她,她微一掙動,又被他緊緊按在胸前。謝混輕抵在她的額上,他的呼吸,帶著清涼的氣息掃過她耳邊。
“別難過了,人生如此,終須一別。以後你要安心在我身邊,再也不準離開。”
她側過頭,看見謝混兩道凝視的目光,糾纏如水中的青藻,無語動人。這樣的目光,她如何能拒絕?君羽無可奈何地一笑,重新依偎到他懷裡:“唉,看來我這輩子註定是欠你的。”
謝混笑了笑,低頭去吻她的頭髮,用唇輕輕抿過,小聲威脅道:“事到如今,你以為你還能逃得了嗎?”
“好,不逃就不逃。不過你現在一沒官二沒爵,怎麼養我,難道讓本公主跟你喝西北風?”
“這麼絕情?”謝混微微挑眉,故作神秘地說,“告訴你個秘密,我祖父當年退隱東山的時候,未防日後生變,埋藏了不少財寶,那些東西挖出來,別說養你,就是養這半個城的百姓都不成問題。”
君羽湊近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笑道:“那你快說,那些財寶藏在哪?”
“藏在……”謝混低低笑著,舔著她的耳根說,“就不告訴你。”
“好哇,你又敢騙我!”君羽笑著輕捶他,又被他笑著擁緊。微風輕過,一團柳綿落在石桌上,又被風吹遠,飛過牆梢去。
出了小院,兩人在街市上行走,道路兩旁阡陌交錯,到處橫躺著死屍。偶爾一些面帶戾色的鮮卑兵縱馬掠過,踐踏行人無數。看到那些惡臭蠅飛的街道、殘塬斷壁的城牆,饒是謝混這樣在沙場上廝磨麻木的人,也忍不住皺眉。
“這城裡死了這麼多人,只怕不能再住下去。”
君羽把臉埋進他的胸口,聞著那淡淡的衣香,才覺得呼吸順暢:“不住在長安去哪裡?你不是答應了北燕的君主,要輔助他嗎?”
謝混不驚不動,只是唇角向上挑起,冷笑道:“他哪是真心待我,不過是看中謝家在晉朝的地位,利用我而已。這趟渾水躲還來不及,怎會蠢到自己送上門。縱使他把天王的位子讓給我,我也未必稀罕。”
君羽知道他素日的脾氣,沒好氣道:“你可真難伺候,這也不稀罕那也不稀罕,到底稀罕誰?”
“你明知故問。”謝混漫不經心地一笑,目光又轉為柔和,“你不是以前很想去隱居,如今我身無羈絆,正好找個清淨無人的地方落腳,你看怎麼樣?”
君羽暗歎:這傢伙終於開竅了。
“好是好,南方的晉國回不去了,北方又這麼亂,我們能到哪去呢?”
“誰說回不去?”謝混滿不在意地微笑,“你被降為東鄉君,不再是公主,而我在名冊上已然是個死人。這世上再沒有你我二人,天大地大,難道還容不下我們?”
的確,按照史書上的記載,晉陵公主與駙馬謝混都已經塵埃落定,可他們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那好吧,不過你得答應我幾個條件。”君羽歪著頭,烏黑的髮絲垂落下來,輕輕摟住他的脖子,“你以後凡事都要讓著我,不許欺負我,不許虐待我,飯由你做,衣服你洗,孩子……也由你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