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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雜,雖看不透在想些什麼,卻有種說不出的冷漠清峭。

謝琰蹲下去,單手握住他的領襟,俯身看著他:“孽障,你如果眼裡還有我這個爹,就實話告訴我,你不要袁家的女兒,是不是自己早就有了主意?”

謝混略扯了一下嘴角,眼神明澈如堅冰,緩緩答道:“不錯,我心裡已經有人了。”

說完就聽啪的一聲,謝琰揚手又狠狠甩了他一記耳光。

“啊——”婢女們嚇得失聲驚叫,全都篩糠似得打了哆嗦。別說是她們,就連謝道韞這數十年來,也沒見過他們父子發生這種直面衝突。

謝琰猛地慫開他,喘著粗氣說:“畜生,給我牢牢記著,這巴掌是你欠袁家的!”

淡玉色的頰上一記鮮紅的掌痕,火辣辣地疼。血像條小蛇般,蜿蜒地從嘴角鑽出來,沿著他峻俏的下頜,緩緩淌到喉結上,彷彿是一抹胭脂滑過白皙潔玉。謝混抹乾血跡,再抬頭時已浮起意態輕慢的笑。

“呵,一巴掌抵一輩子,孩兒多謝父親成全。”

像是終於達到了目的般,他心滿意足地站起來,低頭行了一禮。也不等謝琰發話,就自行向門外走去。經過謝玄身邊時,他忽又停下腳步,略遲疑了一下說:“叔父,退婚的事就勞煩您了,北府兵的軍職我會接手,等到旨意降下來,我就立刻去赴任。”

謝玄露出一絲驚疑,隨即笑著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叔父信你,但願不要辜負了為叔的期望。”

從門裡剛出來,迎面的風拍在臉上,凜凜酷寒中,夾雜了一絲微燻的暖意。雪已經停了,皚皚地堆在庭裡的松枝頭,壓的幾乎承受不住。冰水無聲消融,露出蒼綠色的一點松針。

回想那一夜在山洞裡,冰封的天地,不覺已經過了半月的時光。他閉上眼,至盡還記得那夜篝火的溫度,有個聲音在背後幽幽地說:“我喜歡你,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

寒波不溯流(上)

群山蜿蜒環抱,蒼穹在頭頂栩栩展開,宛如一卷傾世名畫波瀾壯闊,放眼掃去一片蒼茫碧草,青色連綿。巍峨旌旗在風中獵獵招搖,隱見上面繡“晉”的墨金大字,旗後一排人馬浩浩蕩蕩,皆身穿羽林甲冑,頭盔上插一束紅纓。

舊曆三月十五,正是每年皇家祈福的日子。

車輪緩慢,鎏金飛角的宮輦從眼前滾滾碾過。天青色的緙金緞簾子撩起一角來,裡面的人探出頭,盛妝瀲灩,神色略有些疲憊。

道路兩旁擁著人山人海的觀潮,爭相笑著競睹,你推我趕,夾雜著小孩子嚷鬧的哭聲。人群中只有一個女子是安靜的,喧鬧中反而顯得異常惹眼。她的眉心描著一朵花鈿,杏眼水眸襯著唇上嫣紅的胭脂。

君羽扭過頭,正視著那個女子的臉,總覺得有些眼熟,似在哪裡見過,一時卻想不起來。那女子望著她,只微微一笑,車輦重又向前行去。

“公主,看什麼呢?”侍女也順著她視線的方向瞧去,並沒有察覺到特別之處。

“沒什麼。”君羽放下窗簾,隱隱有種忐忑不安的感覺。

到了雞鳴寺,塔剎巍峨高聳。寺裡的主持聽說鸞駕到了,早命沙彌們清掃理塵,惟恐招待不周。晉朝崇尚佛法,武帝開始就養了一班僧尼,在建康大興土木,營造了許多寺院臺閣。雞鳴寺在西晉的基礎上大加修繕,風景幽雅依山傍水,香火一直很旺盛。

君羽隨著指引,邁步進了正殿。方丈捻著墨檀念珠,率眾沙彌在門口相迎,見她進來,低頭誦了一聲佛號。

入門供著彌勒菩薩。背面是護法韋陀菩薩;。君羽這些天抄頌佛經,凝望著端方肅穆的聖像,也悔悟了不少。聆聽著咒唱梵音,她突然問:“大師,您看我可有慧根?”

方丈捻著長鬚,笑道:“公主龍章鳳貌,自有渾然天成的靈氣。”

“那如果皈依佛門呢?”

“這……”方丈訕訕笑著,不知如何回答她,“公主說笑了,您塵緣未斷自然不可能出家。”

君羽聞言一笑,心想:是啊,我這種六根不淨的人,一輩子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祈福也是按部就班,從別人手裡接過香,恭敬地插上,叩頭跪拜,再叩頭再跪拜。等一切禮畢,殿裡開始轉法輪,上百名僧人誦唸經文。君羽覺得沒必要再打擾,就一個人出去,沿著層層臺階,上了雞鳴寺的高塔。

倚在扶欄上,早春的風猶帶寒意,吹得她身上的衣衫瑟瑟抖動。寺裡的櫻花開的絢爛,正是春寒始盛的季節,芬芳媚朵簇堆在枝頭,壓的花枝垂下赧首。風一蕩,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