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風中傳來她的聲音:“本宮在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看此章者請自帶紙巾,請勿噴鼻血。
巫山不是雲(中)
風雪刮在臉上,刀割般的銳疼。洞外的幾個人聽見動靜,立刻奔了過來。
“公主,你沒事吧?”王練之搶在最前面,這一天一夜,他幾乎沒怎麼閤眼,風塵僕僕的人也憔悴不少。君羽略退了退,抽出手將散發別到耳後,低下頭道:“我沒事,連累你們費心了。”
裴紹氣喘吁吁地追來,將她上下打晾了一番,眼裡多了幾分好奇:“你這衣裳……”
君羽慌忙掩住前襟,耳郭都燒成了透明的嫣紅:“哦…我追張貴人的時候,從懸崖上掉下來,衣服被刮破了。”她說著心虛地別過頭,生怕被人發現什麼。
裴紹挑了挑眉毛,眼裡還有幾分懷疑,故意問:“子混呢?公主可曾見到他?”
“不必擔心,我在這。”清冷的聲音響起,眾人遁目望去,謝混不緊不慢地從山洞裡走出來,一身貂氅蓋在身上,露出頸肩清峭的線條,面上雪淨如常,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平淡。
他走到君羽身後,停下腳步,目光在她臉上迂迴一瞟,若無其事地轉開。王練之的視線落到他們之間,呆了一呆,心裡突然生出不安穩的情緒。這一天一夜,他們都在一起,雖然說不出哪不對,可總是怪怪的有點彆扭。
君羽向旁邊避開兩步,故意躲著謝混,她奔到崖邊大口喘著粗氣,俯瞰著一望無際地曠野,朔風凜凜,滿地白雪皚皚,蒼莽連綿至天地盡頭。
到底該怎麼辦?她現在滿腦子都很亂,進一步是萬丈深淵,退一步是滿路荊棘,要不是先前猶豫不決,怎麼會把自己逼到進退兩難的境地?
那個人就在身後,可是她沒有勇氣回頭,思緒紛雜如織,像團亂麻般剪不斷理還亂。真想從這裡縱身跳下去,再不用管這些是非糾纏。
遠處傳來馬嘶聲,側耳聽去竟像幾千匹馬放任縱馳。片刻不到,那馬群就從遠處一線錫灰中伏現出來,轉眼成了破閘的潮水,滾滾席捲而至。
隊伍奔到百步開外,為首的黑衣男子一控韁繩,撥轉馬頭急急剎住。他身後的百餘扈隨紛勒馬,也隔著十來丈停下來。那人掀去頭頂的風帽,雪屑拍打在臉上,露出剛毅的線條。
無須看的太清,也知道來的人是桓玄。
桓玄翻身下馬,將鋼鞭丟給隨從,踏著及膝的厚雪,一步一步朝崖邊走來。君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腳跟忽然一軟,雪塊伴著泥漿簌簌滑落,滾下山崖。 眾人臉色微變,提心吊膽地望著她。謝混和王練之都邁出幾步,眼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緊張。
“別過來——”君羽轉身大喊,刺耳的風嘯蓋過了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虛渺。
桓玄收住腳,在離她不遠處的雪地停下,單膝跪倒:“臣等迎駕來遲,請公主回宮!”
君羽遙望著他,已恢復了先前的警惕:“你怎麼知道本宮在這兒?”
桓玄垂下頭,盯著前方的積雪回答:“公主私自出宮,太皇太后降旨,派臣親自來迎您回去!”說著掏出腰裡所藏的狴犴金牌,亮給她看。
“我如果不回去呢 ?”君羽冷冷道。
桓玄微怔,拔出腰間的佩劍,反手扎進雪窩裡:“那臣就在這裡等著,一直等到您回心轉意。”他單膝跪到地上,雪水淹溼了大半截褲管,臉上卻渾然不覺,帶著決絕般的堅毅。
僵持許久,君羽終於嘆了口氣,認輸道:“好,我跟你回去。”
她平靜地從懸崖邊退轉身,慢慢走過去,桓玄見狀立刻迎上來相扶,被君羽輕巧地躲開。她皺了皺眉,眼裡似有說不出的厭惡:“不用了,本宮自己會走。”
“是。”桓玄只好忿然收手,恭謹地退到一邊,生怕她跑了般,始終追隨在左右,保持著不到半步的距離。
迎著鵝毛大雪,君羽在刺骨烈風中走著,雪絮紛紛揚揚從天降落,像道無形屏障,為眼前蒙上一層迷惘。望著前方漫天風雪中佇立的人,她只覺胸口一窒,剎那連呼吸都成了難事。
謝混就站在百步之外,遠遠看著她迎面走來。烈風吹著他墨緞般的長髮,勁瘦身軀挺的筆直。君羽踟躇著垂下頭,每邁出一步,都彷彿拖著千斤的重量。短短一段距離,卻像隔了萬水千山,怎麼都走不到盡頭。
冰冷的巖洞裡,那個絕望的瞬間,她擁著他的背不肯放。可也僅是片刻的溫暖,就像壁上融化的雪水,泯滅的無聲無息,什麼都留不下。從今往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