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一切都交給我。”
次日,君羽隨安帝一同上朝臨政。大殿的最深處,珠玉幃幕攢成佛龕一樣垂在眼前,她身著玄朱鳳幃羶衣,端然坐在簾後,鬢髻高綰,襯出唇上一點硃砂紅,沉靜肅穆。
眾臣猶疑地抬起頭,飛速看了一眼簾後,都竊竊地私議起來。
終於有個叫何無忌的大臣出列,揚聲問道:“臣等可是看錯了,簾後坐的是晉陵公主?”
君羽安然答道:“不錯,正是本宮。”
何無忌揚高眉角,帶著一抹輕鄙的神色看著她:“公主既已出閣,為何不安穩在家,竟然出現在這朝堂之上,到底是何道理?”此言一出,滿庭惡意的、輕薄的、調謔折辱的目光盡數聚集過去。
君羽只裝作看不見,平靜答道:“太后薨逝,皇后身體抱恙,本宮不過是暫時替代幾日,並沒有篡權謀逆之意,何大人盡請放心。”
何無忌似乎瞧見她眼裡的笑意,眼中異光一閃,猶不肯放過她,步步進逼道:“公主應該熟讀班昭所作的《女戒》,女子不能妄議朝事,自古又有呂后、賈后亂政在先,您不會不知道吧?”
話音未落,又引起一陣騷亂的竊笑。
君羽微一動唇,揚起描摹精緻的眉峰,仍是若有若無地笑:“本宮身為皇族帝姬,豈能和尋常嬪妃相提並論。您拿我和呂后比較,是不是欠妥?”她停了一下,繼續道,“相反,本宮倒聽聞閣下的舅父劉牢之領兵南下,帶著我朝百萬雄師,竟投靠了叛臣桓玄。本宮與您相比,應是何大人的嫌疑更大一點吧?”
滿朝嘈嘈切切地笑又響了起來,這會卻換成何無忌陰沉了臉,不再跟她爭辯。
隔著重重多張臉,只有一個人是不笑的,謝混微抿著唇,只因逆著光,精工細琢的面上蒼白如灰,那雙眼睛只是淡淡地望著她,沒有任何神情。但君羽比誰都知道,這正是他不悅的徵兆。
自從太后逝世,她在宮裡一住就是半月,謝家也來人催過,她又脫不開手,只好匆匆打發了事。謝混雖不說什麼,但也絕對不會高興。她漠然越過那目光,只是不肯和他對視,心卻像在懸在鋼絲上,晃得厲害。
正走神的間隙,臺下有人忽道:“劉牢之既走,臣願意領兵剿滅叛賊。”
君羽尋聲看去,說話人目光犀利,正是劉裕。她不由精神一震,思緒謹慎起來。眼中火苗微騰,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他有實權。於是平靜地道:“不行。”
劉裕微微一愣,想是有些出乎意料。拱了拱說:“臣與高參常年在外作戰,對江陵、京口一帶較為熟悉,又操練水師。早在叛亂之初,臣就一直有心征討,請公主給臣一次機會。”
君羽暗想,他果然早有心計。於是想了片刻,淡淡說道:“並非是本宮不給你機會,朝廷已經加封司馬元顯為大都督,掌統十八州的諸多軍事。他身為平叛的總領,你若是率先出徵,豈不是有越俎代庖之嫌?再說桓玄已下了檄書,提名要他出徵,本宮看這個人選非他莫數了。”
司馬元顯雖有野心,但在領兵打仗上卻是一竅不通,他長在建康這個溫柔鄉里,當了數年的貴介公子,看見檄書早嚇的肝膽俱裂,哪還敢親自迎戰。現在聽見君羽指名道姓的讓他出徵,早恨的咬牙切齒。
“公主,臣雖為征討大都督,也可在建康坐鎮,為何一定要親自領兵?臣自幼多學的是謀略之術,對於實戰,請有經驗的將軍代勞,臣也不至於搶了頭功,不給同僚機會。”
君羽聞言動了動嘴角,彷彿是沒忍住笑似的:“時局都到這份上了,將軍還能說出這種推卸責任的話。你知不知道桓玄在檄書上歷數了你多少條罪證,你若現在退縮,不就是承認了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建康有陛下坐鎮還不夠嗎?既然你拿了朝廷的俸祿,是不是該給朝廷做點實事?別總是隻會花在吃喝玩樂,修建毫宅上。”
這話說的極尖刻,也極解氣,幾乎是一針見血。司馬元顯下不來臺,早是惡火亂竄,怒罵道:“司馬君羽,你這是公報私仇!你真當自己是什麼監國公主,這裡的哪個人來出來,都比你有資格說話。謝混也是朝廷重臣,手裡頭握著北府兵那麼大一個肥差,你怎麼就不叫他出徵?”
那目光、那神色分明是在嘲弄她徇私護短。君羽更是一股灼熱燎了上來,壓了壓火,反倒笑道:“不錯,我是有私心,自我朝開立以來,北府軍歷來就是拱衛京畿的內家軍,要是撤離了建康,誰還來守護皇宮。倘若真按檄書上說的,用將軍你一顆人頭,換千萬百姓的平安,倒也划算的狠呢!”
不止是司馬元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