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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一路上君羽都悶不做聲,思考著明天的說辭。王練之看出她心不在焉,挑開話題道:“臣聽說,公主明日就要出發了?”

提到這事,君羽心中的喜悅掃去一空,垂下頭悶悶地“唔”了聲。

這態度已是再明顯不過,王練之也懶得繞彎子,徑直問她:“公主既然無意於桓玄,為何要答應他的婚事?”

君羽輕嘆一聲,也供認不諱道:“你猜的沒錯,是我一時魯莽,才造成現在這個無法挽回的尷尬局面。要怨,也只能怨我自己。”她語調疏淡和緩,有種早已認命的無奈。

固然心有不甘,可她畢竟利用著晉陵公主的身體,就要肩負起一個公主的責任,無論情願與否,都要坦然去承擔,無可逃避也無可退縮。

柳絮飄飛如雪,翩然在空中跌蕩,帶著幾分無奈,墜落進塵埃裡。王練之望著這滿眼新綠,卻有種四季過盡的繾綣。他撿起一片柳葉說:“古人昔日送別,都要在灞橋折柳。可惜這‘柳’,到底不是‘留’。公主既然要走,就把這片葉子帶上,無論天涯海角,就當練之一直跟在你身邊。”

君羽伸手去接,結果一陣風吹來,將他掌心的柳葉捲上天,轉眼就消失了蹤影。她惋惜地望著空無的藍天,王練之搖頭道:“原來緣分這東西,真是強求不來。”

君羽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不過是一片葉子而已,以後無論在哪,只要看見柳樹,我都會想起你,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患難知己。”

“患難知己……”王練之默唸一遍,越發覺得這四個字有多可笑,於是低頭凝視著她問,“我們之間,只能做朋友麼?”

君羽聞眼詫異抬頭,迎上他深沉如水的目光,撲哧笑道:“不做朋友做什麼?”

這句戲謔式的笑意,點燃王練之心中的慍怒,他突然盯著她的眼睛,鼓起勇氣說:“除了朋友,還有很多關係,比如說……夫妻。”

吐出這兩個字,彷彿耗盡了畢生的力氣。果如他預料的那樣,君羽瞬間愣住,眼中波瀾起伏如潮跌宕。僵持片刻,她茫然無措地推開他,踉蹌倒退幾步。王練之追上去,大力握住她的雙肩,直欲把骨頭捏碎:“公主,我是認真的,從水牢救蕭楷時,我就已經認定你了……不,不,還要更早,在煙雨樓你偷跑出宮那時,在大殿上你扮舞姬跳舞時,甚至,在初見那天,我為你號脈時……”

君羽在他激烈的告白聲中,逐漸安靜下來,半晌後才勉強微笑,慚愧地對他說:“練之,對不起,可是我心裡已經有人了。”

王練之頹然鬆手,眼裡的灼熱一點點褪散,最終如影幻滅。他勾起唇角,顫聲問道:“公……公主喜歡的人,可是子混?”

君羽避開他的視線,默然頷首。剎那間王練之覺得幾欲窒息,像冬日止水般,被這句結局凝成了冰。他眼底的痛霎時滿溢,一點點,如滴落在宣紙上的墨,逐漸在心中擴散侵染,卻近乎不著痕跡。

為什麼是他。多年的摯交、盟友、兄弟,沒有血緣卻斬不斷的千絲萬縷,是這世上唯一那個,他連恨都不能恨的人。

黯然收起悲傷,王練之平靜地吐了口氣,胸裡的鬱結消散不少。仰望著清練如洗的天空,他低聲說:“其實我早知道,你愛他之深,否則也不會得那種病。子混俊逸儒雅,世間有幾個女子不動心。只是太過脫俗的人,心性難測。公主,你可要當心了!”

君羽一振,勉強掬起笑容:“現在說這些還有何用,反正我就快成親了。他是什麼樣的人,跟我都沒有關係。時候不早,就此告辭了。”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淡柳含煙中,王練之一手猛撐住樹,突如其來的眩暈令他幾乎無力站穩。掏出懷裡的一塊玉佩,只有拇指大小,玉上光華瀲灩雕有龍紋。

他將玉攥在掌心裡,緩緩收攏五指,唇邊溢位一絲快慰的笑。此時君羽還不知道,她丟失的那塊玉佩,就在王練之手裡。

旋乾定轉坤(下)

窗紙上的天光微微亮了,開啟箱奩蓋子,從裡面取出那本厚厚的起居錄。她信手翻開捻金鍛面的封皮。厚白宣紙上用硃批端端正正寫滿隸書,漂亮方遒。

君羽閉目,默默禱告一遍,啪地合上奩蓋,緩緩睜開雙眼。

“公主,陛下的旨意到了,請您去式乾殿餞行——”

“知道了。”她在催促聲中,對著銅鏡中的自己坦然而笑,眼裡多了幾分從容堅定。

式乾殿上百官佇立,正是早朝述職的時候。選在這個場合告發,應該是最好不過的選擇。君羽暗自想著,目光越過帝位上穿著墨金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