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苦心!”
“嬸孃不必太自責,神愛也是身不由己,當天劉毅拿皇子要挾她,揚言廢了陛下貶他們去秣陵。神愛不知道那酒的作用,只當是一般的蒙汗藥,這也不能全怪她,誰在那個關頭,都會先保全自己的孩子。”
“都是劉毅這個畜生!”裴紹一拳砸到桌角上,震的茶碗亂晃。“我以為他出身寒門,生性淳厚,想不到他比桓玄更陰更狠,早知今日當初就該活剮了這狼崽子!”
“裴紹!”謝晦瞪他一眼,“不要亂說,這裡全府上下都有他的耳目,莫給人家留下把柄。”
等了許久,謝道韞默然問了句:“子混……已經安葬了嗎?”
“是我親自去辦的。”王練之緩緩地點了點頭。
“也幸好公主沒有看到子混的樣子,否則,她怎麼受得了。”裴紹低聲道,“身上中了那麼多箭,又在水裡淹了這些天……”到最後,他都實在形容不下去。
“可等她醒了問起來,咱們該怎麼交代?”謝晦皺起眉,不禁開始發愁。
“自然是揀好聽的說。”謝道韞用帕子沾了眼角,“總不能跟她說,找到子混後,如何的慘不忍賭。他一生愛乾淨,到頭來竟是這個死法,這到底造的什麼孽啊?”
說到這裡,大家都一陣沉默。當他們趕到的時候,謝混的屍首被打撈上來,已經在水裡浸了三天三夜。屍體仰面朝下,原本一副精美絕倫的五官被泡的面目浮腫,實在猙獰恐怖。誰也料想不到,昔日傾倒江左的第一美人,下場竟然這般悽惶。
眾人原本想把他放置在水晶棺中,可是無論水銀還是冰塊,都鎮不住已經開始腐爛的跡象,正巧又是三伏天,氣候潮熱只好儘早下葬。
當然,這一切都瞞著君羽。自從那天過後,她一直不肯接受現實,曾經幾次獨自趟到西池裡打撈,堅持說見不到屍首就不死心。後來正遇上瓢潑大雨,幸虧王練之將她拖回去,回來後淋雨受了風寒,一直高燒不褪,連著三天昏迷。直到靈柩下葬,她都還沒有醒過來。
“哎。”裴紹嘆了口氣,“他們歷經了那麼多磨難,才走到一起,這到死都沒見上最後一面。”
“沒見也好。”謝道韞搖搖頭,“那孩子也是個倔脾氣,我真怕她鬧出什麼亂子。”
王練之撫摩她的肩,安慰道:“嬸孃放心,這件事我去跟公主交代,我會告訴她,子混走得很平靜。”
大家相對無言,又是一陣沉默。王練之從袖裡掏出一隻銀環,擱在掌心裡說:“這是從子混身上找到的,以前見他一直戴著,也不知道有什麼作用?”
“把它給我吧。”一個低啞的聲音響起,眾人轉過頭,是素顏的君羽。她無聲無息地站在門前,臉色蒼白如灰。
王練之不覺心頭一顫,提醒道:“公主你怎麼出來了?風寒沒好,穿得這樣單薄……”
“把它給我吧。”君羽打斷他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王練之沒辦法,只好順從地交給她。君羽將那銀環擱在掌心,反反覆覆,極緩極慢地摩挲。此時此刻,一直一直,浮現在她海里的是過去的時光,在竹林靜謐的院裡,那個滿月的夜晚,他挑著眉尖不屑地問:“你不會讓我戴著這個女人的玩意兒上朝吧?讓人看見了,我還顏面何存……”
許多往事在眼前轟然坍塌,像是電光石火,快得讓她無法呼吸。或許生與死,都是天意,是冥冥之中上蒼的安排。很久很久以前,他們便註定如此。可是她猜到了這個開始,卻猜不到這個結局。
想起幾年前煙雨樓臺上,落幕一掀,他從光影深處走出來。她站在臺下,觸手可及,卻無法接近。後來那麼多生死離合,他雋秀的眉眼,他魅惑的笑容,都像一夜的風雨已經過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謝道韞在背後撫了撫她的發,安慰道:“好孩子,子混已經去了,你也要保重自己。”
“是啊,他已經走了……”君羽輕聲說,“可是我還沒來得及,看他最後一眼,流了那麼血,他一定很疼吧?”
眾人只覺得一陣窒息,像被這話的鋒芒割傷。裴紹沉痛地低下頭:“是我們沒用,眼看他被人陷害,卻插不上手。人死不能復生,公主請節哀。”
不然又能怎樣呢?即使回到過去,她還是會義無返顧地愛上,經過一番自以為是的抗爭,最後對命運妥協,一步一步慘淡收場。君羽攥緊掌心,感受到他留下的餘溫已經散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心裡疼痛至極。她微微張開嘴,感覺喉嚨裡壓抑的嗚咽已經破碎,淚洶湧而出:“子……子混……”
從那以後,君羽日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