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練之如夢初醒,慌忙去尋找盛水的器皿,蕭楷乾脆用手捧了一掬來。
“先別給她喝水。”清冽的聲音像是冷水,澆熄了眾人心頭的灼熱。他們倆相顧無言,唯將目光投向發話的謝混。
“毒性遇水流竄,衝入心脈中,便有麻煩了。還是先吃點藥,等耗淨了毒再說。”謝混說著,一面從袖裡掏出包散粉,倒進煮沸的藥湯裡。“這藥裡摻了玉屑、蚌粉,雖不是什麼好東西,止血愈傷還是有幾分成效,先給她試試。”
君羽動了動,終於艱難地睜開眼。她捂著額頭,從草墊上費力撐起身子。
“噝……”後背的傷口又火辣辣地疼,她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視線慢慢清晰,意識著自己□的肩頭,條件反射地裹緊衣服,警惕問道:“我睡了多久?”
“兩個時辰而已。”蕭楷答。
“現在是什麼時辰?”
“卯時。”
君羽一聽立刻慌了神,從草墊裡滾下來,跪在地上四處翻找。眾人不知道她想幹什麼,均露出疑惑地目光。見她光著腳,王練之連忙提來一雙蝦紅緞面繡履,欲替她換上。
“不用啦,我自己穿。”她還沒習慣被人伺候,奪過鞋慌忙一蹬,對他們三人羞赧地笑笑:“抱歉啊,我得回宮了,細柳還等著我呢,要是回去晚了,估計又會連累她們幾個捱揍。”
“等等,先把藥吃了。”謝混喚住她,從篝火上取出吊壺,熟捻地用篦子濾過藥渣,盛入粗碗中。君羽在身後靜靜欣賞,一顰一動皆可入畫。
端詳著這張英俊而略顯陰柔的臉,不自覺已心驚肉跳,“我臉上有字麼?”謝混倏然抬起眼,直直盯著她。君羽臉一紅,差點嗆住,接過他手裡藥碗,咕咚全嚥進肚裡。不知怎的,苦澀的汁液竟然夾雜著一絲甜蜜。
“慢點,燙……”王練之忍不住地提醒。等她飲完,蕭楷也牽著馬過來,將韁繩交付到君羽手裡:“公主的恩德,蕭某沒齒不忘,今後若是用得著我的地方,蕭楷自當萬死不辭。只是神愛她……”
“放心吧,我會盡力照顧神愛姐的,你也要好好活著,等著有一天和她團聚。”君羽會心一笑,王練之已經跨在鞍上,一手箍住腰,將她整個人輕巧地提上馬背。烏駿縱蹄長嘶,焦躁地來回盤桓,不時打了幾聲響鼻。
君羽低下頭,發現身上還披著謝混的衣裳,正要脫下來,只見他擺手道:“不過一袍子而已,公主若不嫌棄就留下吧。”
那件皂袍古素無華,純正的墨色,沒有任何花紋裝飾,袖底透出淡淡清冽暗香,正是他身上最常聞到的味道。君羽略微一嗅,那股冽香直衝鼻腔,胸中的淤悶瞬間消散,似乎上癮了般,越聞越讓人慾罷不能。
“那…謝了。”她揚唇微笑,學著俠客的樣子衝他們抱拳一揖。王練之也說了句:“保重。”隨後輕夾馬腹,一路絕塵而去。
旭日冉冉上升,穿透了厚密雲層。輕薄如紗的晨風凜凜而來,吹的人衣袂飛揚。蕭楷也攬過韁繩,翻身躍上馬背。
“你現在去哪兒?”。
蕭楷衝著日出的方向,揚起眉毛:“到北邊去,其實我以前時常想,若不當這個校尉,放羊牧馬也未嘗不是快活一輩子。”
“可據我所知,北方現在戰禍頻繁,未必有你想的那麼幹淨。北魏胡虜兇殘,拓拔圭躍躍欲試,姚興、呂光也不甘寂寞,更何況還有慕容家那一群狼崽子。你以南人的身份過去,難免會受到排擠。”
蕭楷從鼻子裡冷哼一聲,極為鄙夷不屑:“我留在晉國又怎樣,還不是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陛下昏庸無能,任用司馬道子、王國寶這等佞臣,將朝野上下搞的烏煙瘴氣。桓玄雖然精明,卻跟他爹桓溫一樣狼子野心,遲早是會篡位。我不如走了,也眼不見心為淨,少受這等窩囊氣。”
他又望了一眼謝混,擔憂地說:“倒是你和練之才讓我放心不下。王謝兩家雖然鐘鳴鼎食,可自淝水之戰後,陛下明顯起了戒心。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水滿則溢的道理。眼下你叔父掌控北府兵,連陛下都要顧及三分,不如趁著這個時機,你接下他手裡的兵權,日後也好重振家聲,桓玄就算再囂張,也不敢拿你怎麼樣。”
謝混靜靜地沉默了一陣,低聲說:“我不想受制於誰,一輩子聽人擺佈。相處這麼多年,你也應該清楚,我的心思從來沒放在奪權上。”
“你以為不爭,人家就會放過你嗎?隱忍抱痛可不是逃避的辦法,與其任人宰割,不如豁出去與他們一爭長短。若不早備打算,等你叔父去了,兵權落到旁人手裡,你還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