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的三人都是晉室駙馬,只不過前者有篡權的野心,而後兩人較為怡情山水而已。況且他們幾人都是世家出身,又是朝廷重臣,到哪裡去找這樣合適的人選?
正在傷腦筋,一直不說話的殷仲堪突然開口道:“臣願意為陛下舉薦一個人,此人年輕有為,十分有魄力,而且與公主年齡相仿,當駙馬再合適不過。”
“哦?不知卿所說何人?”武帝笑問,眼底多了幾分玩味。
殷仲堪笑道:“正是宣武公之子——桓玄。”
這個提議簡直就是驚天炸雷,君羽剛掀開茶蓋,手一抖,瓷杯差點摔飛出去。眼前立時就浮現出那雙陰騭如鷹般的眸子。不得不承認,桓玄是年輕有為,而且長相絕對符合俊美。可是被那雙犀利的眼睛盯著,她除了覺得毛骨悚然之外,打死也沒有臉紅心跳的感覺。
武帝眉毛一挑,若有所思道:“桓玄是不錯,也深合朕的心意。只是他常年領兵在外,只怕會冷落了朕的寶貝閨女。”
殷仲堪連連搖頭:“陛下這就錯啦。桓玄自小承襲了他父親的爵位,封為南郡公,也算得上世家出身,何況風姿秀美出眾,長得一表人才,即便是潘安嵇康在世,也不過如此。而且精通音律、才藝非凡,公主配了他才稱得上天造地設的一對。”
武帝摸著下巴,顯然已被說動了心,殷仲堪繼續道:“陛下想想,他現在手握我朝幾十萬雄兵,位高權重,您就真的那麼放心?朝廷要想招攬住他,靠的又是什麼?桓玄家底殷富,尋常的金銀俗物哪能放在眼裡。如今局勢緊張,朝廷正是用人的時候,陛下派他去鎮守江陵,就不打算安撫一番?若是把公主許配給他,以後都是一家人,您不也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武帝默然道:“可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為人君者豈能在乎這一點小痛,燃眉之際別說是公主,就是血肉您也要割捨得下啊!”
這話說的極有分量,連武帝也一愣,許久道:“朕倒也不是不願意,只是不知桓玄他心裡是怎麼想的?萬一人家不情願,朕豈不是碰了一鼻子灰。”
殷仲堪撫掌笑道:“原來陛下是擔心這個,實不相瞞,其實桓將軍早有求親的意思,只不過他面薄,一直不好意思開口,才託臣來表明心意,只要陛下答應這門親事,他不但願意領兵鎮守,而且揮師北伐、為我朝一統天下也絕不是難事。”
武帝終於被說動了心,鬆口道:“既然這樣,朕也不好逆了他的面子。你幫朕查查哪天是黃道吉日,先把這事訂下來……”
“父皇!”君羽急忙截斷他的話,搖頭苦求,“兒臣不想這麼早就走,我情願一輩子留在您身邊,侍奉左右,請您不要這麼快就打發我。”
武帝拉起她道:“傻孩子,朕就算富有天下,也沒有把你留一輩子的道理。女兒家長大了,遲早叫嫁人生子,你和桓玄雖然生疏,日子久了自然會磨出感情來,朕看他相貌英武,哪一點也不輸給那個蕭楷,成了婚指不定還真是件美事。”
君羽見無效,膝下一軟,撲通跪到他腳前:“兒臣真的不想這麼早就成親,求您不要趕我走!”說著眼圈一紅,伏身磕了幾個響頭。
見她執意不肯,武帝也被逼的得啞然失色,鐵青著臉問:“你心裡是不是還放不下那個蕭楷?實話告訴你,別說他死了,就是活著也絕不可能。婚事上朕說誰就是誰,輪不到你來做主!”
眾臣尷尬不已,沒想到好好一件喜事,竟鬧得彼此不歡。對峙了許久,還是劉牢之出來解圍:“陛下此舉是有些草率,不如再考慮考慮。臣久聞琅琊王家與烏衣謝氏多風流才俊,右軍大人和謝太傅又是極博雅的人物。陛下若是能在他兩家中挑選出一位王孫公子,想必也不是件難事。”
一番話可謂峰迴路轉,殷仲堪雖然嫌他多嘴,卻也不敢明著表現出來。這席間王珣、王國寶都是王家人,況且劉牢之也算陳述事實,並沒有誇大其詞,所以最後誰都沒有反對。
孝武帝沉吟片刻,緩和了臉色說:“罷了,這件事讓朕想想,王珣你先留神著點,等過了這個月,朕再給你們答覆。”
君羽一聽總算長舒了口氣,然而心裡還是沉甸甸的,彷彿壓了個幾百斤的重擔。可眼下除了拖延之外,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初訪烏衣巷(上)
回到含章殿後,秉退所有人,偌大的宮宇裡變的空蕩蕩。黃昏驟然起風,淅淅瀝瀝地下起急雨。外頭有人叩門,她隔窗問何事,婢女回道:“方才蕪菁姐已經差人把細柳拖走了,埋在後院槐樹底下,公主還有沒有別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