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突然想起一件事,君羽從袖裡掏出一樣包裹,攤開來,紗布裡都是些褐色的碎渣。
“對了,練之你幫我看看,這是什麼東西?”她揀了塊相對完整的,王練之接過去看了看,皺眉道:“這是罌子粟,公主哪來的?”
君羽淡淡道:“是我身邊的人放在飯菜裡,想毒死我,碰巧被發現了。”她說的輕描淡寫,像在談論別人的事情,聽者卻都聞言震驚,良久說不出話來。
裴紹愕然道:“是誰如此大膽,居然敢加害公主?”
君羽搖了手:“是誰不重要,我只想弄清這種東西有沒有可能製成香料?”
謝混接過話,開口道:“有種西域的安息香里加了加了冰片和罌子粟,只不過有劇毒,聞多了不但會上癮,而且會死人。五斗米道的那些天師,倒是經常用這東西害人。”
“五斗米道?”君羽蹙眉,顯然對這個名詞很陌生。
謝混微微頷首:“不錯,是漢朝張道陵創立的道派之一,入教者必須出五斗米,他們現在的天師叫孫泰,據說會妖術,迷惑了不少善男信女。”
“公主問這幹什麼?”王練之疑惑地望著她。
君羽嘆息道:“我懷疑有人用加了罌子粟的毒香,害死了先帝。”
眾人聞言一愣,裴紹張大了嘴:“你是說,先帝不是暴魘而亡?”
“嗯。”君羽點點頭,“他的死很蹊蹺,我正在著手查此事。”
謝混挑眉問:“公主說先帝是被毒死,可有什麼確鑿的證據?”
她安然迎上他的目光,平靜地說:“半月前我去了尚書檯,查到父皇生前的起居錄。恰好他臨死的前一夜,我在帝宸殿外遇見了張貴人,不到半個時辰父皇就暴斃了。但是我一直想不通的是,起居錄上寫著侍寢的人卻是胡貴嬪,上面的字跡明顯有人改過。昨天張貴人在式乾殿自盡,我的人卻說她沒有死,只是服用了假死藥,於是我就一路跟蹤運屍的車到這裡,可惜還是讓他們跑了。”
謝混略一沉吟,盯著她的眸子說:“張貴人是會稽王的人,你要動她必須扳倒會稽王,以他們現在的實力,你一個人恐怕不是對手。”
君羽睫毛一瞬,淺笑道:“這個我知道,所以我現在掌握了一個人證,等到必要的時候,會把她請出來。”
她的餘光掃過窗外,忽然看見樓下大街上有一輛馬車飛馳奔過。“對,就是那輛車子!”
見她指著樓下,王練之作勢要追,被謝混一把攔住:“來不及了,那是五斗米教的車子,只要派人走一趟,就能查出來。”
他轉頭吩咐了幾個隨從,將車馬的樣子大致描述了一番,那幾個人領命出去。於是君羽就安心坐下來等待訊息。
“公主不回宮麼?”等到下午,裴紹問。
“嗯,出宮一趟不容易,我必須等到訊息再走。”她已經不期望能真抓住張貴人,至少能掌握相對有用的證據。
“聽說桓玄跟公主的婚事耽擱了下來……”王練之終於忍不住問。
君羽怔了片刻,點頭道:“最近事情太多,沒時間顧暇。前幾天太后決定拆分北府兵,讓司馬元顯和桓玄呼叫,被王珣攔阻了下來。”說到這裡,她故意瞥了謝混一眼,“謝公子,以你們家現在的處境,似乎並不樂觀。”
謝混輕挑眉尖:“公主這是在提醒在下?”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拒絕先帝的封賞,是嫌官小還是別的原因,但至少做了中書令,總比在家賦閒的強。謝玄將軍已經退隱,謝琰將軍雖然尚在軍中,畢竟年事已高,難道你想一直這樣逃避下去,把家族的重任都拋到給別人?”
“我從來沒有逃避,只是在等待一個時機。就算真要出仕,一個無權無勢的中書令能幹什麼?公主是長進不少,但在朝廷大事上恐怕還欠些火候。”謝混笑意不減,話裡卻含了隱隱的微慍。
君羽啞然失笑:“呵,為什麼我一片好心,總被別人當成驢肝肺?言盡到此,聽不聽由你,我先失陪了。”她站起身來,推開桌子就走,王練之立刻追了過去。
裴紹望著她驀然遠去的背影,也有些憤慨,推了一把謝混道:“你也太失禮了,她畢竟是公主,好歹得顧及點臉面。”
謝混斟了一杯酒,低聲道:“我的事自有分寸。”說完仰頭飲盡。
隔壁的廂房裡,光影搖曳,一對描金紅燭眼看就要燃盡。
暈黃映照在女子瑩白的頰上,漸漸染上一絲寂寥。桌上擺滿山珍海味,各色菜餚,她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