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卻看著紗帳外的點點燭火,彷彿是火光映照的關係,那雙黑眸分外明亮,閃動興奮的情緒。
忽然珠簾輕響,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幾層簾幔外,鄭禧看了一眼疲憊沉睡的王上,悄然起身,只披了外袍便走過去。
“如何?”鄭禧壓低聲音詢問。
珠簾外的那人身披黑袍,面蒙輕紗,但袍角下隱隱露出碧色綾羅的裙襬,顯然身份不凡。
“拒絕。”以女人而言,這個人聲音顯然有些嘶啞,彷彿受過傷。
鄭禧不再言語,擺手讓那人退下。
殿門無聲地開啟又闔上,彷彿從未有人來過,鄭禧閉上眼,背靠著殿內的立柱,雙唇緊抿。她能感覺到,這座偌大的殿內,一股沉重的氣氛席捲而來,以她為中心,重重地壓下,她幾乎要窒息了。
良久,圍床之上傳出一聲細微的輕響,似乎是王上在睡夢中翻了身,霎時驚散了那些沉重,鄭禧睜開眼,神色溫婉如昔,唇角緩緩抿出一絲笑意。
*****
儘管凌都有自己的府邸,永寒卻沒有留宿,而是連夜趕回京都。
永寒是王子,又有詔命與通行令牌,自然無人敢攔,通行無阻,但是,一般來說,其他人卻不可能如此。
各國宵禁的時辰都是一樣的,一更三點到五更三點城邑之中禁止通行,子夜時分,不僅城門鎖閉,城內也設有關卡,禁止通行。
深秋時節,寒風蕭瑟,即使身裹錦氅,驅馬疾馳中,永寒還是感到了一絲寒意直滲骨髓,孤寂更是早已揮之不去的感覺。
因為是深夜,官道上除了永寒與侍衛就再無其它趕路之人,因此,當永寒勒馬停下時,隨行的侍衛不由驚訝,心中更是充滿不解。
其實永寒自己也不知為何要停下,但是,向來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周圍有什麼他應該想看到或遇到的人,但是,滿天星光下,直道上除了他們再無旁,道路兩側,灌木叢生,枝葉卻不繁茂,蕭索空曠,同樣看不到任何活物的跡象。
環視片刻,永寒只能放棄,眉頭依舊深鎖,卻再次前行。
直到連馬蹄聲都聽不到了,官道之上一片寂靜時,道旁低矮的灌木叢晃動幾下,忽然就站起了幾個人,都是一身深色布衣,夜色下,看不清容貌。
隨後又有幾人從灌木叢中站起,最後,大約有十多人,全都面向一人而立,顯然是在等那人的指令。
“一時進不了凌都,都休息吧!”那人緩緩下令,竟是原召的聲音。
其它人並無意見,分散開來,以自在的姿勢隱去身影,卻自成陣形,隨時保持警戒。原召坐在唯一高大的一棵梧桐樹下,靜靜地回想永寒方才勒韁停馬的樣子。
他知道永寒是有感覺了。
——感覺到他回來了!
——只是,這一次,他不再站在永寒的身後,他們是敵人!
*****
從凌都到京都的距離不短,雖然有直道相連,但是,永寒到京都時五更已過,京都城的四門敞開,甲冑鮮豔的軍士執戈而列,城牆上王旗飄揚,彰顯著安陸第一城的威儀。
京都要地,按安陸的律令,什麼身份走哪道門都是有規矩的。永寒一行自然是從只有安陸貴族、正三位以上官員以及各國使節才能進的東門而入,而這些天,東門一直很繁忙,永寒等人未到城門前,就不得不停下,因為城門前,進城的各色車馬已排出很長的隊伍。
眼見天色不早,永寒不願再等,示意侍衛長前去與城門守卒交涉,以永寒的身份,雖談不上一手遮天,但是,在京都這裡,便是國相也須讓他三分,守卒哪裡敢怠慢,迅速攔下出城的車馬,將城門的通道讓出一半給永寒一行進城。
永寒無意擾民,一行人騎馬迅速進城,並未耽擱太久,出城之人得知他的身份,倒也沒有太多的怨言。
等候進城的車馬中,有一輛看上去十分不起眼,車身未漆顏色,顯出木材原本的質色,唯有緊貼車頂大約二寸寬的地方,繪有一圈白色的浮雲圖樣,連綿不絕,彷彿無窮無盡,就是這輛車,前後都無人敢靠近,保持著一個敬畏的距離——等閒之輩不知道,能走京都東門的卻有幾個不清楚,那簡單至極的圖樣就是雲白居的徽記?
緊閉車門,細密的窗紗讓外面的人完全看不清車內的情況,再看看坐在駕位的那個紅衣少女滿眼的清冷之意,誰又敢多看一眼呢?
別人聽不到車內的聲音,紅裳卻聽得一清二楚。
“不滿?”永寒一行透過時,燕道遠清冷的聲音也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