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嵐王手握權柄,生殺予奪盡出其意,可是,東嵐上下,稚子亦有奉獻,唯王室子弟例外。王室子弟與生俱來的特權與享受皆是子民所奉,東嵐又怎麼會是一家一人之物呢?以此及彼,天下之主亦如是!”
易洛的話裡話外均將自己與東嵐王區分開來。沐清驚訝之後也明白了,他所說的東嵐王並非指某人,而是指所有得到東嵐王位、掌握國之大權的人。而易洛話中的意思也讓沐清驚訝。
“這是白王當年的教導,朕時刻未敢或忘一字!”易洛閉上眼,輕聲嘆息。
易洛是真的沒敢忘記。當年白子風說這段話時,神色是少見的嚴厲,他幾乎是心驚膽顫地記下這段話的。之後不到一個月,白初宜出生,白王帶著女兒出走,這是白王最後的教導,令易洛不得不在每一個夜晚輾轉反思其中的深意。
何為王?何為帝?何為“天下本無主,唯有德者居之”?
對易洛的嘆息,沐清似有同感地低下頭,白初宜卻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便轉移眼線,自顧自地沉思。
“紫華君,你打算如何應對?”易洛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恢復了心情的平靜,抬頭問白初宜下一步打算。
“自然是平叛。”白初宜答得理所當然,對他的問題很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易洛揚眉:“朕是問這份檄文。”
白初宜更是莫名驚詫地反問:“難道王還想寫一份應檄的詔書不成?他們是叛逆,王自是不必理會。”
易洛一愣。他身世複雜,心性陰鬱,因此,也極為高傲,一見這份檄文,他心中就有一較高下的火氣,倒是真的想用一份詔書來狠狠地貶薄一下,竟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王,怎麼可以與叛逆的檄文計較?根本不理會才能顯出他的風範。
想到這兒,他不由失笑了,沒再說這件事,只是問她:“那麼,朕何是發平叛的詔書?”
白初宜低頭沉吟了一會兒,心裡默默地計算全域性之後,才抬頭,肯定地回答:“三天後。”
易洛眉角一跳,輕輕點頭,算是同意了,接著問道:“若是我們叛亂未平,陳國便開始反攻,你可安排妥應對之策了?”
白初宜執禮回話:“臣已安排妥當,再說,臣算過,平叛最多隻用三天。”
“三天?”易洛揚眉,眼中有淡淡的笑意,“紫華君,你真的將所有變故都算進去了?”他抬手阻止白初宜說話,很平靜地說:“最多——還是計劃七天吧!”
白初宜皺緊眉頭,聽他說“七天”之後,更是驚訝,隨即看著易洛追問:“王既然如此說,請教臣算漏了什麼?”
易洛卻不肯說:“現在就說明了豈非很沒有樂趣?朕相信,紫華君可以應付任何變故!”
白初宜臉色很難看,對易洛的說法沒覺得有半點欣喜。
見她這般,易洛反而微笑著起身離開。沐清雖然同樣不解,但是,還是立刻跟著易洛離開。
“王為何不立刻下詔平叛?”離開羽林駐地後,沐清才緊趕兩步,湊到易洛身邊詢問。
易洛看了他一眼:“朕還以為你明白呢!”
沐清坦白地搖頭:“臣以為,既然陳國隨時可能反攻,平叛就應儘早進行,而不是這樣不著急地再等三天。”
易洛忍不住微笑著搖頭:“你想得沒錯,只是……相較陳國威脅,朕寧可冒這個險也不想放過這次的機會。”
“機會?”沐清皺眉思索。
這一次,易洛直接給出了答案:“這次的機會把握好,東嵐就再無世家的勢力了!”
聽清了他的話,沐清瞬間瞪大了眼睛。
“朕可不是世家喜歡的王,傳檄之後,普通平民百姓未必肯信,但是世家卻會抓住這位機奪朕的王位。這個機會可不是常有的。”易洛輕笑,很愉悅。
“可是,紫華君……”沐清覺得不太可能,難道那些世家不考慮紫華君在王一邊嗎?
“紫華君也是人。”易洛淡淡地道,“前面是宛城扼道,後面是同郡郡師,即便是紫華君面對十倍於己方的大軍、完全不利的地形,也不會有太多的信心與奢望。她自己自然可以脫身,可是絕對不可能再帶一個人。更何況,據他們所知,她並未與朕同行!”
易洛忽然想到,若是當真處於那樣的情況,白初宜會怎麼做呢?
——是勤王救駕,還是冷眼觀望,看看他會如何應對,再確定有無必要救駕?
——只要對東嵐有利,誰為王,於她可有不同?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