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宜一怔,垂下目光。良久方抬眼:“好!既然如此說了。我也不妨直言,家父臨終囑咐。我時刻不敢或忘半分——很可惜,家父所有的叮囑皆為東嵐!”
“姬君的意思是……”曹正隱隱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我的意思是——家父中是要求我忠於東嵐,助東嵐完成一統天下的大業,至於家族……”白初宜微笑著看向曹正,“家父的原話是這世上,除了我,東嵐王族是你唯一地血親,你別無選擇!總執事以為此話何解?”
曹正的臉色霎時蒼白,良久方艱難開口:“屬下不知……”
“不知道……”白初宜的笑意更深,“你知道地……總執事,那隻意味一種可能——家父對白氏宗族已經失望透頂!道不同不相為謀,他要走的路不是白氏的路!”
曹正不由顫慄,看著一臉篤定笑容的白初宜,莫名地想起當年在宗親元老面前,堅持不悔的子君……——
“家族的路已經走到盡頭了!為什麼不改?”——
明明是相同的目標,為什麼會走上不同的路?——
最後,到底是殊途同歸,還是歧路不逢?
幾十年了,曹正一直沒有想明白,但是,昨日,主上無奈的問話隱然在耳邊重響,讓他無法不懷疑——也許子君才是正確的……——
也許,他們真地在不知不覺中迷失了方向……
“姬君……”終於下定了決心,曹正毅然開口,“您可知我族為何存世?”
這個問題令白初宜愕然,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曹正苦笑:“沒錯,我族避世而隱,卻掌握著眾多產業,足以維持優渥的生活,但是,那些並不是為了讓族人安樂生活而存在的……”
白初宜靜靜地聽著,即使他停住話語,嘆息良久,也沒有打擾他。
回過神,曹正看見白初宜認真傾聽的神色,不由輕咳一聲,繼續對她說明:“我族只是聖朝帝君留下一柄劍!”
白初宜不由訝然,也有些不解。
“您沒有聽錯。”曹正苦笑,“我族存世至今,唯一的意義就是做好那柄劍白初宜神色稍緩,淡淡地問道:“既然是劍,劍鋒所指為何?”
曹正斂了笑容,鄭重拜答:“鎮守神洲,護衛天下!”
這個答案讓白初宜不由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只是,因為與聖朝有關,也無法全然否定。
“姬君若是為東嵐而堅持於此,大可不必,我族上下皆從血誓:但凡我族血裔,神洲天下,只守不爭!”
………【第二十一章 等待】………
曹正說完此話便執禮告退,白初宜沒有阻止,靜靜地坐在漆案前,沒有再動箸,過了好一會兒,一名侍女才上前,小心翼翼地詢問:“姬君,奴婢將膳食重熱一下吧!”
“不必了!”白初宜回神,扶幾而起,“撤了吧!”
接下來,一個上午,白初宜都坐在窗邊的重漆榻上,身子倚在鋪了一層綈錦的杉木几上,沉吟不語。
四個侍女垂手立在外間,眼角卻不時瞥一眼軒窗邊的這位新主子。
她們與曹正不同,她們都是被買斷一生的奴婢,她們學到的第一課便是“忠誠、柔順”,在這裡,她們唯一的希望便是能被指定給某一位主子——沒有主子時,族中任何都可以決定她們的生死,有了主子,只要她們不違逆族規,便只有主子能決定她們的一切。
如今,服侍這位主子一天一夜了,她們卻仍未摸透主子的心性。
雖然白初宜並未為難她們,但是,很顯然,她絕非和善之人,而且,從外初歸的白初宜似乎對族中的一切都不瞭解,也無意瞭解——
宗室堂……那是連宗主都不敢隨意處置的地方,她居然就敢那樣直接命她們將文書奉還——
是無知……還是當真無畏?
她們在族中的時間遠比白初宜長,她們當然也明白,白初宜是嫡系嫡女,是長姬,按照族中定規,她或者她的子嗣就是未來的宗主,看宗主的意思與她的待遇,也應該是如此。
只是,她們也清楚,如今宗族之內。族法定規可能並沒有那麼多的約束力了……
而且,聽起來。她們的這位主子根本無心於宗族之事……——
她們無法不擔心她們的前途。
日將交午,快到午膳的時間了,一個熟悉地嘶啞聲音在院外響起。“屬下內府月堂執事孟定求見長姬。”
正要傳膳的侍女連忙迎了出去,四人低頭參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