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輕聲低吟那段只看了一次便彷彿銘刻在心上的碑文。
“那不是燕雲的國恥,而是神洲的恥辱!”楓舞忽然有了某種感悟,神色忽然變得異常冷酷,“如果誰忘了祖先的慘烈,背棄了祖先的努力……那麼……他怎麼還有資格與我們一同活在神洲的天地之中呢?”
………【第四十章 信都】………
站在信都國賓館的門口,看著重重圍住整個館舍的執戈甲士,易庭的心情與面上的冷靜截然相反。
幾乎無法按捺的怒火已經快要將他自己灼傷,也正是因為這份濤天的怒意,他才會努力抑制心中翻騰難平的殺意。
手執節杖,易庭重重地敲了一下腳下的石階:“孤是東嵐王爵,奉東嵐王命出使朔陽,借道貴國,有兩國盟約為據,孤亦從無逾禮,貴國何敢執囚於孤?當真以為只有你燕雲軍士才是戰場銳士嗎?”
奉命領兵守衛國賓館的都尉,對這種形同囚禁鄰國使節的命令,也是非常不解,但是,軍令既下,他只能服從,因此,雖然明知道這位東嵐親王已經怒不可遏,他仍然堅持地站在國賓館門前,再一次重複自己早已說了幾十遍的話:“卑職奉命守衛國賓館,另有命令前,嚴禁任何人出入。殿下是我燕雲貴賓,卑職與屬下所有士卒萬不敢傷害殿下分毫,未得到放行命令前,殿下想離開國賓館,卑職只能請殿下從卑職及屬下共計一千八百三十九人的屍體上走出去。”
易庭恨得牙癢,卻又毫無辦法——
難道真的殺了這些人不成?——
他是去朔陽弔唁的使節,不是來燕雲宣戰的特使!
攥緊了手裡的節杖,易庭咬牙切齒地咆哮:“燕雲王到底想幹什麼?”
看了雲白居收集的全部訊息,楓舞只覺得心腦一片混亂,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喃喃自問,心中充滿了對自己的懷疑——也許她根本不該自告奮勇地來這兒,全權負責燕雲的事情——
她現在根本是一頭霧水!
推開那堆簡牘書帛,楓舞攤開一塊書帛。決定按照時間來理清頭緒。一個時辰後,一塊三尺見方的書帛都被寫滿了,也只是弄明白了幾件事的順序。
燕雲王派重兵護送過境的東嵐使節,並表示想接見一下,易庭也同意了,於是轉道信都,在此期間,燕雲軍力調動頻繁。現在也依然如此,不過。大致上看,燕雲是在向邊境增兵,不僅是北部邊境,而是除了臨海地東部之外,燕雲加強了自己在所有方向上的邊境兵力,並且開始嚴格控制邊境出入。而信都城的兵力也在增加。燕雲王在過去的一個月中,緊急在信都及京畿各縣徵兵,得益於北方三國全民皆兵的傳統,信都城迅速集結了五萬精銳。隨後,易庭到達信都,入住國賓館,不到半個時辰。駐守燕雲王宮的近衛營便出動了一都士卒,包圍國賓館,嚴禁一切人等出入,名義上是因為信都出現北原細作,需要嚴格搜查。而且,從那天開始,信都城許進不許出,而據云白居得到的訊息,同樣的限制出入地王令已經對各郡縣頒下。
如今,不僅是信都城內暗潮洶湧。整個燕雲都充滿了令人不安的緊張氣氛。
楓舞盯著被自己寫得亂七八糟地書帛。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執筆圈出“邊境”、“增兵”、“嚴禁一切人等出入”、“限制出入”等幾個字句。隨即再度盯著書帛發愣。
良久,她懊惱地抱住頭,低聲呻吟:“我怎麼會認為我一定做得來?”
她畢竟長在深閨,即使後來長年待在君王側,也從未真正關心那些軍國大事,縱然再聰明,也不可完全明白那些人的想法。
就像現在,她隱隱覺得,自己已經抓住關鍵,卻始終打不開最後一道鎖。
“該死的!”她低聲咒罵,狠狠地捶了下書案。
“讓我知道哪個混蛋做了這種數典忘祖的事情,非讓他知道生死是多麼美好的兩樁事情!”楓舞狠狠地詛咒,隨即便再度研究起那份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看得懂的書帛。
看了一遍又一遍,又在書簡上寫下自己想到各種猜測,再一一推敲、排除……
直到服侍地下人送來早膳,楓舞才知道自己在密室忙了一整夜。
東西是要吃的,楓舞擱下筆,坐到食案前用膳,並示意下人不必整理密室內的東西。正在用膳,雲白居在信都的管事走了進來,低聲稟報:“夫人,兩刻鐘前,燕雲王召見東嵐使節。”
燕雲王宮恐怕是神洲各國中最樸實無華的王宮,它甚至沒有過多的防禦建築,按照燕雲王安釋的說法:“信都城破,王宮便是固若金湯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