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傳奇一般的聖朝,在創造了無數炫目燦爛的歷史後,連消失也如傳奇——當莫舒氏失去最後一位繼承人後,聖朝的君主沒有做任何補救,就那樣冷漠地看著自己的家族與皇朝從歷史上徹底消失。
太平遺音!真的是再正確不過了!
——自聖朝滅亡,天下就再無長久的太平。
清冷的樂曲是那樣淡漠,但是,為什麼所有人都說它能令人血液沸騰、瘋狂激越?
白初宜想不出答案,一直想不出!
她的父親曾給過她答案:“這是王者之音!莫舒氏的一切就是每一位想成為王者的人所追求的!初宜,你聽不出,因為,你的夢想不是王者的霸業!”
“紫華君,讓東嵐來重現那盛世輝煌吧!”羽桓忽然開口,也用盡了全身的力量。
白初宜沒有任何回應,只是繼續那未完樂曲,即使是在聽到羽桓最後彌留的喃語之時,她的心神也沒有任何動搖。
那是她很多年前就曾聽過的低喃——“士為知己死,琴為知音斷;琴斷音絕,永不相見……”
在《太平遺音》的琴曲中,東嵐王羽桓走完了他的生命之路。
奏完整首樂曲,白初宜才起身走到羽桓的面前,看著他安詳的樣子,她無聲地微笑,然後以極輕的聲音緩緩地道:
“您很開心?是見到父親了嗎?其實,何必到死還念著那句話呢?彷彿愛得至死不渝,其實,您早已背叛得一乾二淨了!您真的以為父親又有多在乎你的愛?‘人生的風景並非只有愛情。’——這是父親對我說的,所以,沒有愛情,人生一樣可以很美好!王,我會幸福地活下去!如我自己希望的那樣幸福!”
決然地轉身走出東側殿,白初宜將詔書遞給內史令,冷淡地宣告:“王已駕崩!”
內史令的手不由一顫,正要哀傷地落淚,就聽她吩咐:“去請諸位殿下與首相、次相進來。”
紫宸殿的門緩緩開啟,殿外的人只見內史令出來宣佈:“請諸位殿下與首相、次相大人進殿!”
殿內的香氛濃郁,令所有進殿的人都忍不住皺眉。殿門再次關上,白初宜走到眾人面前,一臉沉靜地道:“王有詔命。請內史令宣讀。”眾人立刻跪下,只有白初宜站著。
內史令不明白紫華君為何不先宣告王駕崩的訊息,卻並未多話,依言展開詔書,力持鎮定地宣讀:“……立王長子易洛為太子,繼大位……”剛唸到這句,他就被人打斷了。
………【第二章 效忠】………
“不可能!父王怎麼可能會立一個瘋子的兒子為皇儲?”易諍冷冷地打斷內史令的宣讀,語氣冷靜,不似之前一般暴躁,卻仍令人皺眉。
瘋子?
內史令忍不住就說什麼,卻被旁邊的人搶先開口。
“六殿下,這是王殿,請謹言!本君提醒你,王從未廢后,你口中的瘋子正是你自己的嫡母!”白初宜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還有,這份詔書是本君親筆寫的!”
“什麼……”易諍正要說什麼,卻被易庭抬手阻止。
“初宜,你同意這份詔書?”易庭看著她,很認真地問。
一年前,羽桓登壇拜將,將兵權信物——半塊虎符親手交到紫華君手上,將節制諸將的權力全部給了白王的女兒,於是,紫蘇君離開都城,出兵明河谷地。如今,除了王殿侍衛,宮廷內衛,就連拱衛都城的羽林軍也同樣由紫華君轄制,而且,誰都知道作為其親衛的紫華軍是均是百戰之士,王殿之外便是紫華軍與絕對只奉王命的王殿侍衛。換言之,只要白初宜某人,東嵐的大位就非某人莫屬。
白初宜沉默了一下,所有人都看著她,但是,她仿若未覺,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架子上的五彩卷邊紋尊,直到首相耐不住了,輕咳一聲,她好像被驚醒似的,回答:“三殿下,我遵從王的遺詔!王指定了大殿下,那麼,大殿下就將是東嵐的儲君!”
“什麼?”易諍再次急了,惱恨地瞪著她,不敢相信她的話,“他做過的事情,你忘了嗎?你……”
這次阻止他的是易洛:“詔書還沒讀完,六弟想抗旨,也等詔書讀完再說。”說得淡漠,彷彿事不關己。
“你……”易諍咬牙切齒,顯然不是好話,卻因身處王殿,不敢造次。
白初宜對內史令點頭,示意他繼續讀下去,她卻取百寶架上的一盒香料,走到角落的黃梨木香案邊,開啟蟠龍銅香爐,換了薰香。
所有人都正認真地聽著那道用語淺白的詔書,易洛不著痕跡地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