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如此表現,安平再著急也只能斟酌著用詞,小心地表述:“東嵐王在楚城遇刺,傷重不起,紫華君已經離開明河谷地,趕往楚城。”
這個訊息令陳睢不由喜上眉梢:“那豈非我陳國的大幸,孤立刻稟報父王。”說著便要轉身離開,安平連忙道:“但是,紫華君臨行遣人過江投書,言刺客所遺兇器出於陳,且留有書記,表其為陳人,威脅東嵐立時退兵,交還明河谷地,否則必再行刺。”
“什麼?”陳睢聞言立時臉色蒼白,不敢置信地反問。安平卻顧不得再安慰,將下文一口氣全部說出:“紫華君稱東嵐從不畏威脅,若我國不能在三個月內交出兇手,東嵐大軍必直下安陽,雪此大辱。”
陳睢此時已經不能思考,愣了半晌,才道:“二位稍候,孤這就去請父王定奪。”
陳王懌去年剛滿四十歲,尚不算年邁,但是,多年的酒色縱慾,早已令他完全失去了一國之主應有的精神,蒼白的神色使他看上去十分虛浮。
“是這麼回事啊……”太子說完整件事後,過了好一會兒,才聽父王慢悠悠地說了這麼一句毫無意義的話。
“父王……”陳睢剛想說什麼,就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跟著是一個嬌柔的聲音:“恭喜吾王,東嵐大軍已退,可見東嵐還是不敢冒犯我大陳的!吾王福運齊天。”
陳睢低下頭,暗暗皺眉,卻不敢反駁,因為他的父王已經開懷大笑:“不錯!愛妃所言正是!東嵐不過東疆小國,豈敢冒犯我陳國?”方才那嬌柔的聲音屬於陳王的寵妃華妃鍾妍。
“可是,紫華君的那份書簡……”說話的是鍾妍所出的十三王子陳瞬,也只有他敢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
鍾妍瞪了兒子一眼,道:“那紫華君都已退兵,還投這樣的書簡,明顯是虛張聲勢。”
“不錯!”陳王懌很欣賞愛妃的說法,跟著又道,“紫華君既然離開,正是我們反攻的機會。睢兒,你去告訴相國與大將軍,讓他們謀劃反攻之事。”
“……兒臣謹遵王命。”陳睢只能應下。
鍾妍倚在王的懷中,嬌聲嬌氣地道:“王,臣妾的侄兒一直說要為父報仇,您看……”
“鍾陵有這番志氣?好!這次反攻就由鍾陵為主將。”陳王對愛妃縱容地許諾,陳睢只能苦笑,轉身離開宣德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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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太子躲閃遊移的眼神,安平的心裡就一涼,再聽太子吞吞吐吐地轉述王命,他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不由就晃了一下。陳居離他只有半步,眼見相國的臉色不好,緊跟著身子一軟便要暈倒,連忙伸手扶了一下。
“相國要保重身體啊!”陳睢見安平緩過神了,連忙關切地囑咐。
安平跺腳,恨鐵不成鋼地道:“華妃誤國啊!”
陳睢大驚:“相國慎言!”
見太子這般模樣,安平苦笑搖頭:“老臣都快入土,慎與不慎又有多大區別?”
陳睢看著鬚髮皆白的老相國,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了。
陳居本不擅言辭,見兩人沉默,更加惶恐,想打圓場,卻不知該如何做,半晌才憋出一句:“其實華妃也……”
話一出口,他便發現完全說不下去,再看兩人都盯著自己,神色複雜,更加不敢說了。
安平長嘆一聲:“女子何辜?”
言罷,安平對太子行禮:“老臣先行告退了。”
陳睢見老相國一臉灰心的神色,想安慰卻無從說起,只能點頭。陳居也跟著行禮告退。
走出安陽宮,陳居緊走幾步,趕上相國,不好意思地道:“相國大人,王上說謀劃反攻……”
安平知道,陳居這個大將軍是被趕鴨子上架,不得不當——慶王戰死前,陳居只是個閒散親王,最愛流連山水作樂,遠離朝廷,幾年才回一次安陽,根本不通軍務,但是,陳國大將軍一職總領全國兵馬,必要宗室擔任,選來選去,陳王還是讓他做了大將軍。
“反攻?”安平苦笑著搖頭,“我看紫華君這架勢就要我們反攻!”
陳居一驚:“那怎麼辦?我們是不是勸王收回成命?”
“有用嗎?”安平搖頭,“連主將都確定了!我等便是進言,也要王上能聽進去才行啊!”
陳居想想也是,但是想到戰事,又是一頭冷汗,不由急切地問相國:“若是那樣,我軍豈非敗局已定,那該如何是好?”
安平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的心思,不由失笑,苦中作樂地道:“那時,你我也就不必思考‘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