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清晨,是在一片寧靜中開始的。
晨霧薄如輕紗,淼淼鋪散而展,流轉飄旋,繞過茅屋前端坐二人的身姿。
孟羲一襲長袍寬袖,盤膝端坐,文京墨一筆牙色長衫,雙手插袖,二人皆呈閉目養神之狀。
晨霧繚繞,纏繞在二人周身,仿若為二人環上了一層與世隔絕的仙氣。
突然,孟羲口中長吁白煙,出聲道:“天之命,人之命,何解?”
文京墨神色不動,平聲答道:“天之意,不可違,人之命,尤可逆,命理命數,只在心念之間。”
“星耀永珍,日照萬古,何解?”
“星之軌跡,流閃而逝,命之軌跡,尤不如星軌,大道通天,生若星辰,閃世足矣,莫要強求日耀同輝,不若流星閃逝,待百世之後,再論評說。”
孟羲慢慢點頭,啟目,文京墨輕籲一口氣,睜眼,二人對望一瞬。
孟羲輕輕頷首,文京墨垂首抱拳。
“昨日之憂,何以解?”孟羲目光一亮,繼續問道。
文京墨抱拳起身,身形一閃,猶如一抹煙雲融入晨霧之中,不過轉瞬之間,又再次出現,手中卻多了一個瓷盤,恭敬放至孟羲眼前,定聲道:“何以解憂,唯有一香。”
那瓷盤中放著的,正是一盤熱氣騰騰的點心。
孟羲雙眼一亮:“何來?”
文京墨輕輕一笑:“日出之時,頭爐而得,藏於迷心陣法之中,外人無所窺。”
孟羲點頭,眉梢帶喜:“千竹實有乃師之風。”
“此乃師父教導有方。”
師徒二人相視一笑,同時抓起點心,放入口中。
那一口酥香入口即化,令人沉迷。
二人手下加快,迅速將一盤點心吃得乾乾淨淨,然後,便雙雙捧起手邊的茶盞,品了一口清茶,長長吁出一口氣,目光遠眺向那一片翡色竹林。
*
重重翠影之中,晨風掠影,風聲鶴唳。
一尾竹稍之上,屍天清墨灰衣袂無風震盪,手中長劍,寒光流轉,隱隱嗡鳴。
對面十丈之外,遊八極點立碧綠竹尖,妃色衣裙在周身翻騰狂舞,猶如一朝晚霞環籠其身,手持一柄竹竿,震震鳴響。
突然,二人同時點葉而起,如兩縷流煙在半空交匯,激起一道狂風。
三尺長劍與翠色竹竿懸空交擊,劍刃磨礪竹身,劃亮一道耀目火花。
倏然,二人驟分,身形同時一旋,踏葉直衝雲霄,一劍一竹在空中快速過招,在空氣中震盪無數氣旋漣漪。
墨灰衣袂猶如流雲,狂旋展舞,青鋒長劍霹擊蒼穹,如驚電雷霆;
妃色紗裙宛若霞光,光芒四射,碧色竹竿速閃亂芒,匯聚滔滔光海。
劍光竹影重疊交刃,無數道流光溢彩的劍光層層疊加,仿若在二人之間形成了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鏡,二人幾乎相同的招式在雙側旋舞,如同水面倒影,令人神馳目眩。
就在那水鏡亮到極致之時,遊八極身形猝然一閃,化作一道殘影瞬擊而出,手中竹竿猶如流星璨劃天際,化作繁星之光閃向屍天清。
屍天清身形狂旋,劍刃反刺而出,霎時間,劍光碎裂,猶如萬星閃動,屍天清全身仿若罩了一層銀河燦芒,對刺迎擊。
就聽“嗖”一聲,竹竿綠影猝然突破這萬星之爍,挑刺而出,直取屍天清眉心。
這一擊,快若驚電,出其不意,頓時擊碎了籠罩屍天清的萬點流光。
屍天清面色一變,腳點竹葉凌空飛退,可那緊追劍光如影隨形,步步緊逼,不過瞬間就刺到了眉心前半寸之處。
清眸中精光一閃,寒劍抖星飆出,直取對方心口。
“錚!”劍刃嗡鳴顫動,二人身形同時一停。
風過颯影,星泯風靜。
竹葉紛飛若雨,漫天飄灑。
屍天清直立竹葉之中,劍眉凜煞,手中長劍直指遊八極心口。
遊八極手中竹竿尖銳,端刺著屍天清的眉心。
劍鋒距心口不足三寸,而竹尖離眉心卻僅有一毫之距。
勝負已分,高下立斷。
屍天清輕嘆一口氣,收劍抱拳:“多謝師父賜教。”
“這一招鎮星縛月徒兒練得不錯,如今只是內力略有欠缺。”遊八極將手裡竹竿順手一扔,拍了拍屍天清的肩膀,定聲道,“只是這內力修為卻是急不得,只能慢慢來。”
屍天清垂首抱拳:“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