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見那雙長翦輕輕一顫,遮住眸光,宛若抖落漫天星辰。
郝瑟只覺渾身一震,這才悚然回神,發覺自己胸口劇痛,竟是許久都忘了呼吸,險些被憋死。
“我勒個去!”郝瑟急喘幾口氣,狂拍胸口。
“呼!”
“嘶!”
兩聲異聲從身後傳來,郝瑟扭頭一看,正是黃二壯和孟三石二人,皆是一副拍胸喘氣的姿勢,和自己表情動作如出一轍。
臥槽!簡直就像所有人都被攝魂了!
驚魂未定郝瑟默默望了一眼孟、黃二人,但見孟三石面色驚詫,黃二壯一臉失魂臉紅……
嗯?
“郝、郝軍師,俺、俺這麼粗手粗腳,實在不適合照顧病人,”黃二壯整個人紅得好似一個熟透的螃蟹,把手中的粥碗塞給郝瑟,“俺、俺先出去透透氣……”
說完,竟頂著一個紅丟丟的沖天髻一溜煙跑了。
喂喂!
一手端著粥一手扶著男子的郝瑟臉皮一抽。
“咳,郝軍師,藥膏調製好了,和昨夜我給你的新活美膚散和一起敷在這位、這位兄弟的傷口上——”孟三石將手裡的一個白色瓷瓶塞到郝瑟腋下,竟也匆匆奔了出去,留給郝瑟一個紅彤彤的粗脖子背影。
喂喂喂!
你們好歹也是見多識廣天天強搶良家婦男的霸王土匪好伐,咋一到緊要關頭比老子這個貨真價實的黃花大閨女還害羞啊!
郝瑟保持著一手端著碗、咯吱窩下夾著藥瓶,另一手還扶著病號的詭異姿勢,死魚眼皮亂跳。
突然,郝瑟只覺胳膊上一輕,竟是那男子自己坐直身形,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掙扎起身。
“大哥,你身體還虛著呢!別亂動!”
郝瑟立時急了,趕忙把粥碗藥瓶往旁邊小桌上一撂,扶住男子。
男子身形輕輕一顫,抬眼看了郝瑟一眼。
臥槽!
郝瑟又是呼吸一緊,滿眼星辰碧落,滿腦月色撩人。
哎呦娘哦,這位大哥的眼睛也太魔性了吧。
郝瑟咕咚嚥下口水。
那男子長睫一顫,輕輕垂下。
郝瑟頓感壓力消失,立時從恍惚中回神,忙扯過一個被子折成一個靠墊,扶男子慢慢靠穩,這才長吁了一口氣,又端起了粥碗,舀起一小勺米油送到男子乾巴巴的嘴邊。
“來,趕緊喝一口。”
男子垂眸,嘴唇抿了抿,慢慢張開一道小縫。
郝瑟頓時一樂,迅速開始填鴨喂粥,一口接一口,喂得不亦樂乎:
“大哥,咱們先喝點稀的,等過兩天你身體好些了,小弟再給你搞點好吃的。”
男子神色不動,緩緩嚥下米油。
“看大哥你這臉色,簡直跟黃蓮一樣苦大仇深,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郝瑟一臉堅定,“今天黃二爺他們肯定要去鎮子上買米,小弟一會兒就跟三爺打個申請,最好能買只老母雞給大哥你補一補……”
一邊叨叨著,一碗米油迅速見底,郝瑟又端起旁邊的粥罐一陣亂刮,好容易才刮出小半碗,坐下給男子繼續喂,“太摳門了,居然才給這麼一點……老子不是說了要把老子的口糧讓出來了嘛,這麼點連塞牙縫都不夠吧……”
男子微張的雙唇合上了。
“呃?大哥,你咋不喝了?”郝瑟頓時急了,把勺子送到男子嘴邊,“再喝一點啊。”
男子垂睫,抬手將郝瑟手裡的勺子慢慢推了回去。
“大哥?”郝瑟皺眉,“你不會是挑食吧?”
男子手一頓,繼續推勺子,然後把勺子推到了郝瑟的嘴邊。
我勒個去!
郝瑟這才明白過來。
“大哥,你這是讓我喝?”郝瑟滿頭黑線。
男子垂頭,推著勺子的手堅定不移。
“大哥,你放心啦,小弟還有呢!雖然黃二爺那個摳門說只給我們一份口糧,但肯定不會這麼不人道的……呃……應該不會吧……”
郝瑟瞅著手裡的半碗米油惆悵了半秒:“沒事,一會兒小弟去找大當家背幾首古詩,怎麼著都能從大當家的飯桶裡搶一碗大米飯出來!大哥,你放心喝吧!”
男子沉默不動。
“大哥,喝吧!”郝瑟堅持吧勺子送過去。
男子微微偏頭。
“大哥你真不喝?”郝瑟圓瞪死魚眼。
男子垂眸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