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會輕易將好機會拱手讓人的人,有一種情況下他會選擇遠離,那就是提前料到危機即將發生,玉忽然有些擔心,京城不會出現什麼狀況吧。剛到太淵那會兒,四皇子還會不時派人來問話,最近可是沒有半點訊息。他安排的傳訊人也因為不同原因消失,現在可以說是他在這邊胡亂猜測京城會發生什麼,這麼一想,啟程之事就迫在眉睫,不過在離開之前,他還需要去見一個人,倘若這人能夠與自己同往,那麼玉想他的底氣會足一點,人人都道玉鑑然在京城風生水起,可是就算這樣,這種地位也是不穩定的,說不定哪天他就一敗塗地。
只有主子登上龍椅才能讓改善現狀,只有這樣才算是成功!
沈家書院旁邊的一間小屋,屋裡書籍汗牛充棟,沾著深淺墨跡的紙張整整齊齊堆放在地上,只留下一條足夠一人透過的路,蜿蜿蜒蜒通向一張書桌,書桌之上同樣是成堆的書、紙,還有文房四寶,還有一人。只見他趴在桌上,灰白的稀疏的鬍鬚褶皺在紙上,宛若十數個尚未辨認的小篆。
再次來到這裡,玉的心情是複雜的。屋內的人正是沈家教書師傅,師傅姓鄭,身份不詳,他是沈家從教年齡最長的,這間小屋聽說就是當年老莊主為他安排的地方,老莊主理解鄭師傅的性格,他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可以專心研究學術的地方,越簡單越是能安心,於是他欣然接受,而這一住就是幾十
年。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因此對於鄭師傅的堅持,玉是佩服不已的。
再加上當年在沈家玉的執教師傅也正是他,說來也是一種緣分,當年的同窗大多看不起自己,認為自己資質愚鈍。這偏偏鄭師傅不這樣認為,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看出來自己是個可塑之才的。
玉一邊回憶,一邊耐心等待。古有程門立雪,可見等待的力量不可說不強大,至少這樣顯得誠心誠意。
不知過了多久,鄭師傅終於醒來。只見他動手就揮毫潑墨,看這架勢是在睡夢中得到什麼靈感觸動。玉還是沒打擾,雖然心裡著急。
洋洋灑灑幾張紙飄散,鄭師傅這才停筆。
“還站著呢,進來吧。”鄭師傅的話音傳來。
玉精神振奮,等了這麼久終於還是有效果的。
小屋有小屋的妙處,尤其是這個四周被綠樹柳蔭環繞的小屋,透過視窗就能看到池塘、柳條、鳥巢,萬般生機環繞其間,靜中取動,淡而不薄,是個隱退後的好去處。
陪著鄭師傅下了一局棋,玉全神貫注,勉強維持一個不太難看的結局,但是照舊還是輸了。
玉心悅誠服地認輸,順道不忘大讚師傅的心思縝密。
師傅瞥了他一眼:“怎麼這麼輕易就認輸了,我印象中你可不是這樣的人。”
玉笑著說:“當時年輕氣盛不懂事。”
“現在就懂事了?”鄭師傅將棋盤推散了,棋局一下子被撥亂,黑白棋子混雜在一起。
玉不懂師傅想說什麼,不過他這次來不是為了敘舊情的,而且他有信心能夠勸服鄭師傅同意,只要抓到一個人的弱點就能在無形中改變他的態度,可能有人會奇怪鄭師傅有什麼弱點,早年和師傅相處那麼久,玉也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直到最近,他派出的暗中調查的人手才傳回訊息。而正是這個訊息讓他有了信心,沒有人能真正無慾無求,有道是世人皆是凡品,聖人之稱千年來有幾人歟?
鄭師傅見玉沒有反駁,心想:這個學生果然是不一樣了。當年的他單純有餘、謀略不足,能從眾多學子中將他挑選出來也耗費了他一些精力,現在看來他懂得如何隱藏本性了。若說鄭師傅心中無動於衷,那是不可能的。一個師傅最高興的莫過於學生在這條路上能走的遠走的好,特別是他看中的學生。玉的變化來自仕途,這本來沒有什麼,古來學而優則仕即為定理,真正沉浸在鑽研學問的人少之又少。做官,想到這個,鄭師傅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一陣惡意從心底泛起。
玉的手動了動,袖子裡的東西就滑倒了手邊,他在思考要不要把東西拿出來,現在攤開底牌就是一招沒有退路的棋。
只聽鄭師傅說:“怎麼不說話了?你今天來找我恐怕不是來聽我這個老頭子教訓的吧,有什麼目的就開門見山,省了那些虛情假意。”
玉想著,把東西繼續塞進袖中。他恭敬地問:“不知師傅還記不記得那年來書院一個月就離開的那位少年。”
師傅對那個少年是有些印象的,他那時常和玉走在一塊,兩人簡直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可能當時兩個人的性格都很單純,產生共鳴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