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際朦朧的彎月,心底隱隱覺得不安。耿紹昀的身影出現在醫院門口,她向前衝過幾步,又停下,望著逐漸走近的耿紹昀,擔憂的問:“怎麼樣,湘湘怎麼說?”
耿紹昀安撫般拍拍她的肩,“三十萬,剛好夠給顧小姐的母親做手術,她已經收下了。”
小小半信半疑:“就這樣,她肯收下?”
“是呀,”他拉著小小上車,“我告訴她,以後從她的薪水裡扣回,她就收下了。”
小小喜笑顏開:“還是你有辦法。”
他看她一眼,正色說:“有句話或許你不願意聽,可我還是希望你記住,以後離顧湘湘遠一點。”
“啊?”
“這個女孩怨氣太重,不會是你的益友。”
小小垂眸,半晌,抬頭笑一笑,“我活在這樣優越的環境中,有時尚且難免有怨氣,何況湘湘,生活這麼的艱難——”
耿紹昀又看她一眼,搖了搖頭,卻什麼也沒有說,一踩油門,車子絕塵而去。
顧湘湘兩指挾起面前的支票輕輕揚一揚,薄薄一張紙,重若千鈞,壓得她喘不過氣。思索了許久,她拿著支票向醫院大門衝去,只看見車輛飛馳遠去的煙塵。支票在手心中被捏成了一團,她抱緊雙肩,慢慢委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單薄身軀如秋風中蕭瑟的枯葉,不停顫抖。她把皺成一團的支票又展開,一點一點撫平,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本是同根生,憑什麼一個是掌心中的明珠,高高捧在雲端上;一個是路邊的泥濘,低賤任人踐踏,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一雙鋥亮的皮鞋無聲出現在眼前,她慢慢仰起頭,淚眼朦朧裡,他清俊的眉目模糊如遠山朦朧的素描,“我答應你,”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幫你做!”
他俯身扶起她,溫熱的手撫去她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痕,醇厚的聲音依然溫柔悅耳:“我們才是同類,不是嗎?”
二十七章
距離杜修宇五十大壽的日子還有三天,耿紹昀就帶著小小出發,他們乘坐的是一架龐巴GlobalExpressXRS私人長程噴射機,機師、廚師及機艙服務員俱全,乘客只有他們兩人。小小坐上飛機四處張望一下,笑:“老爺子也有一架這樣的私人飛機,在某些方面,你們還真相似,難怪他這麼喜歡你。”
“你應該叫他爸爸,”耿紹昀開啟膝上型電腦準備處理公務,口中隨意說:“送他再貴重的禮物,也抵不過你誠心誠意的叫一聲爸爸。”沒有聽見小小答話,他也沒怎麼在意,一旦全神貫注投入工作,難免會忽略身邊的人。時間不知不覺過去,直到晚餐時間,他處理完畢手上的公務,才察覺到整整一個下午,小小居然沒有再說一句話,不由轉首看了一眼,她坐在機艙尾端望著窗外出神,神情黯然。相處已有一些時日,她大多數時間開朗明淨,鮮有這種神情。
“怎麼了?”他走到她身旁坐下:“是不是覺得很悶?”
“我已經近一年多沒見過他,”她回過頭,輕輕嘆一口氣,“一見面就吵架,他煩,我也煩。”
耿紹昀笑而無語,雖然是父女,卻天生相剋,也只有她,才能讓杜修宇這麼的容忍和無奈!
“媽媽去世這麼多年,我也知道他很寂寞,如果安安份份找個伴,我沒有什麼意見,偏他三天兩頭換女人,有些女人年齡和我差不多,當他女兒都有份,真噁心。”
他不以為然:“只要那些女人願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嗯,我倒忘了,你們是同類。”小小瞟他一眼,不知為什麼,就想氣他一氣,刻薄的挖苦:“欠下這麼多風流債,小心哪天牡丹花下死。”
他卻不生氣,神情自若:“任何關係都是建立在平等自願的基礎上,沒有絲毫欺騙和強迫;任何東西都有價,我給出了合理的價格,對方可以不接受;自願接受了,就不存在誰欠誰的問題。”
“怎麼一切到了你口中,就成了交易,做你的妻子真可憐。”小小不贊同的搖搖頭, “幸好我不愛你,也不會嫁你!”
耿紹昀沉默望向窗外,輕盈的雲朵飄過,潔白柔軟,讓人忍不住想去觸控,近在眼前,卻可望不可即。
用過晚餐,天色已完全暗下去,小小靠著座椅,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耿紹昀閒聊,漸漸睏倦的打盹,朦朦朧朧知道自己腦袋枕在了耿紹昀的肩上,卻懶洋洋的不想動,半睡半醒間,聽見他說:“小小,小小,如果……”
“別吵,別吵,”她含糊咕噥,“睡覺——”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