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肉的開鍋儀式,原當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何用流離到今天這個委屈求全的寒酸排場。
趙思危看紀陶神色堅持,明白趙思賢的關押位置也許對整件事情至關重要,便耐著性子勸:“父皇仁心,這也都是為了父皇這塊……福田。”
老神仙幫腔:“齊王說得甚是,陵埋金吐氣,田種玉生根,玉田乃是陛下之根,陛下又是齊王魏王之根……這裡雖為故而惟有他們兄弟同心同植,方能令這玉田之根深植此間,陛下他日駕龍虎乘白鶴,飛昇之際,眼望子孫承此福田,心中難道不是隻剩歡喜?至於魏王當日惡行……自然另有天道收拾。 ;”
唐糖聽得徹底服了,這廝可是真能謅,不過大約紀陶這回是動了真氣,越知道她正在看自己,他就偏生瞥開目光去。
老禿鷲亦再次五體投地了一回,吩咐他臉已抽筋的兒子:“如此,便讓思危隨席勐去將那孽畜接來種玉。席勐……”
唐糖心中一緊,不過席勐又不是孕婦,紀陶用藥無須留情面,劑量下得不小,他當然還沒醒呢。
四下無人答應,因為地方大,眾人這天又格外的忙,禿鷲不疑有他,只得又喚彭博士。
然而彭博士至了跟前,他忽就猶豫了,眉頭緊鎖,一副犯了難的樣子:“只是道長……難道這玉田,必得埋在此間不成?”
唐糖打起精神,問題的關鍵來了。
老神仙假作不懂:“這個地方難道真的有何不妥?先前貧道勸陛下就在此處舉辦開鍋儀式,陛下也偏偏說看中了那個西園。貧道是觀這北花園乃千年難遇之上乘寶地……貧道以為儀式在哪裡,倒還在次要,至於這玉田,種在什麼地方,卻是關乎陛下千秋國運……”
老禿鷲仍很猶豫:“道長說的,朕全都明白,只是不瞞道長,朕有祖訓……”
老神仙聲音都有些吃驚:“祖……訓?”
禿鷲點頭:“我趙氏高祖,對這個崑崙舊城王庭北花園留有專門的訓示。”
崑崙舊城,顧名思義,當為外族地盤。
雖然這個城池頗多蹊蹺,更像是漢人所建,但是……何以高祖爺對個小小花園,專門還要留條祖訓?
眾人皆豎起了耳朵。
“朕倒是無須瞞著道長,思危你也可聽聽,祖訓有云,北花園仙土,趙氏子孫須得視為珍寶,世代守以重兵,此園土地,既不可由人踐踏,更不可在園中行任何破土興造之事。”
趙思危相當不解:“祖訓可說了這是為何?”
禿鷲笑得神秘之極,像是真不知道,又似是內有玄虛:“天機。”
這趙氏先祖,把人家的地盤看成他趙氏珍寶,這也實在太蹊蹺了!唐糖已然能夠肯定,此處地底必有文章。
老神仙彷彿了悟,又開始胡言亂語:“原來真是仙土!怪不得貧道觀這北花園上空,紫雲蔚蔚,仙音渺渺……陛下仙緣深厚,想來必也聞見了?”
老禿鷲何其的好面子,趕緊點頭:“這個自然,朕聞見了。”
老神仙不住搖頭:“誒,真是可惜了……得此仙田為玉田,陛下飛昇必是指日可待之事啊。”
趙思危暗道這紀三果真是個人精,果斷陪著嘆了一遭:“道長別這麼說,您都說了父皇仙緣深厚,成仙也是遲早之事,豈在這一朝一夕?”
分明晚上就有長生不老肉吃,世上卻偏就有那貪心不足的老頭子。
唐糖眼望兩隻狐狸一唱一搭,趙途究如何招架得住誘惑,急得都快哭了:“求道長賜教,朕那祖訓,不知可有什麼變通法子?”
老神仙面上為難,細細想了一陣:“其實陛下祖訓,說白了也是擔怕那些誤入歧途、未能識道修道的後世子孫到此,非但無法悟仙,反而誤毀了這崑崙仙土。陛下的兒孫今日卻是要在此種玉,這是福澤天下的美事,國運天祚,綿延不絕,祖先知道了,又豈能怪罪?”
禿鷲卻的就是這麼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聽罷大喜:“甚是,甚是,綿延不絕,綿延不絕!”
以至於有人來報:“陛下,席公子找不到了。”
“不見了?待夜裡一開鍋嗎,便都知道過來聞湯了。”就要成仙的禿鷲哪裡有工夫理會席勐去了哪兒,“彭博士,領思危去接那孽障過來種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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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趙思賢關押的地方離出口不遠,魚池又同監獄隔了道牆,唐糖身為趙思危身邊的小太監,實在並無太多機會仔細檢視。
在如此氣悶陰鬱的所在,她依稀能夠感知生命的存在,然而那些人又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