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臉登時紅到耳朵根:“外祖父午安。”
“午什麼?累得眼圈發青,儘可再回去睡個回籠覺。我們半山這個地方,時間過得慢,連天上的雲都飄得慢些的。”
紀陶被他奚落得臉面全無,老頭說罷回頭就走,聽見眼圈發青的小子在他身後喚:“您老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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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由小表弟嶽棋領著往後山集市採買入山禮品,回府還給紀陶包了一份吃的,她料得老狐狸尚且起不了,畢竟……
立在那無床新房外敲門無人應聲,推一把門卻開了,唐糖往門縫裡喵一聲:“三哥哥?再累也要起來吃東西的哦。”
無人說話,黑咕隆咚她也看不分明,只管擠進門去:“你猜我給你帶的什麼?聽那屠戶說,其實野牛血更厲害……我本想考慮買一點來喝喝看,嗬嗬……三哥你就不必喝了罷,吃這烤好的野牛腰就好。”
結果回應她的也只有一聲喵,屋子裡只有阿玉。
唐糖這才摸進去看,居然已經空無一人,老狐狸精力倒比她想的旺盛……
“阿玉,你可要憑良心,我就喝了一口……太難喝啦,估計你就喝不下。”
阿玉又不屑地喵了聲。
唐糖有些心虛:“喂,你做什麼這個樣子?你可不許說出去,我原也沒有作弊的意思,其實主要是怕把他弄壞……”
四下找不見紀陶,轉了一圈才聽舅舅說姑爺大中午的就被嶽常垣給喚去了,已然用過了午飯,這會兒正在花廳飲茶。
唐糖立時緊張起來,追到花廳外又不敢貿然衝入,侷促不安地在外打聽,嶽棋在一旁寬慰:“祖父又不吃人,平常可寵小孩子了,怎麼可能欺負姐夫?”
阿步一直伺候在花廳之外,卻是一臉的如臨大敵,與唐糖私語:“小的一直細細聽著,看這情形,三爺可能立刻要回一趟京城啊。”
唐糖大驚:“為什麼要回京?”
“聽起來很要緊的樣子,似乎是要去暗查一樁五十年前同欽天監有關的案子。”
“……”
正當疑惑,紀陶卻被嶽常垣親自送出來,老頭兒拍一拍他的肩:“一路小心,糖糖在這兒自有她舅舅舅母照應,住在半山鎮是最踏實的。”
紀陶看起來很乖,連連點頭,一口一應。
唐糖同著舅舅一道被喚了進去:“你倆進來,陪我老頭子接著喝茶。”
她不好意思違逆老人家,與紀陶都不得機會交談,面上略微不快,阿步卻還在身邊湊熱鬧:“三爺是明晨走還是立刻走?小的要不要這就去備馬?”
唐糖與紀陶擦身而過,壓低嗓子問:“你真要獨自回京?”
紀陶都不及使眼色,嶽常垣已在裡頭急催:“糖糖還不進來。”
唐糖瞥他一眼,紀陶眼睜睜看著人入花廳,苦於無法交待解釋,低斥阿步:“誰說我要回京?你只管備車備馬,備完即來房中取信,要快。”
阿步照著紀陶吩咐,做足姑爺將要獨自回京的架勢將車馬備妥,回來從紀陶手中取到一封奇怪的信。也無抬頭,也無落款,便問了聲:“這是給齊王的?”
“齊王在京?”
阿步恍悟:“難道是給魏大人?”
紀陶搖頭:“此信你要設法遞給裘大人。”
阿步想想也是,案子的事情是當問裘大人才妥當。只是這信的外觀,也實在太過花裡胡哨了些,三爺打哪兒找來這種粉色帶花邊的信封,上頭綴的每一枚花瓣都精緻。裘全德那老頭子,恐怕消受不住的罷。
“不是給裘全德的。你不要走鏢局和驛車,設法先去南涼縣找我同你提過的胡先生,讓他尋個穩妥之人將此信帶到西京傍花樓,再從那兒將信遞送給寶暘。”
阿步聽得雖狐疑,仍是依言去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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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被嶽常垣留在花廳喝茶,聊得盡是些嶽府舊事,她耿耿於懷紀陶回京之事,每每開口欲問,才吐了個詞,便被老頭兒用別的話搪塞過去。方才林步清好像還提過什麼勞什子欽天監。
然而嶽常垣同舅舅正聊母親幼時趣事,老頭兒說著便老淚縱橫,舅舅舅母一旁亦是泣不成聲,唐糖很小就沒了娘,母親的影子在心中既親切又模糊,從未如此具象,愈聽竟是愈覺悲傷逆流,狠狠淌了回淚。
即便早早離了這個家,更離了這個世間,母親也依然是這位老父親寵愛一生的小女兒,不知她在天會不會多少有些後悔?
出得花廳天已黃昏,唐糖這才得工夫喘氣想起紀陶。自小的性子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