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面子,大過節的,當大哥著實不願鬧得不歡而散,對這彆扭貨竟有些無計打發。
唐糖向來是不理他的,只道:“寶暘你路子廣,我託你件事。”
裘寶暘早就不忿紀二這副德行,也不管唐糖所求何事,故意高聲殷勤應下:“託什麼,儘管開口,哥總無不照辦。”
“那便有勞你為我大哥租所宅子,短租三月,但找一所幹淨僻靜,與府上離得近的就好,不苛求其他。大過節的我沒別的門路,全靠你了。不過大嫂,今夜你可是沒的推,一定得隨我一道回府守歲去,爺爺是放了話的,今夜你不到準定不開飯,誰覺得不妥自己找爺爺說去。”
紀二素來道貌岸然好為家長,方才立在門前聽他們私議半天,這會兒又聽見這麼一出,知道木確然已成了舟,一時還不氣炸了。滿臉寫了“有傷風化”,又不好向大哥與唐糖發作,反轉頭將裘寶暘一通怒瞪。
裘寶暘如今倒是不再怵他,趁機接話打趣:“爺爺的意思?哎呀,這個法子兩全其美,好過金屋藏嬌。”
門前一張臉刷得又烏了一層,唐糖暗嗤,寶二這廝著實不厚道了,紀二當年在西京藏的嬌,還是大哥的未婚妻子。這筆賬……
寶暘一拍腦袋,卻轉了話鋒:“還是真巧極了,杜三胖今早過來,託付給哥一串鑰匙,說他手頭有一排別人抵債的宅子不及租出去,他自己是大年初三就要趕去西京櫃上的,身邊那徐管事又下了南邊探親三兩月回不來,故而託哥節後代辦。就在紀府東邊的三七巷那一片,好地方吧?還租什麼?隨便挑一間住著,三胖要知道哥租宅子給大哥,才三個月還敢收錢,不定怎麼罵哥。”
“那太好了,代我謝他。”
“謝什麼,鎮遠軍公中私中的匯劃是如何先後轉去的杜記?三胖心中是有數的,他謝你且不及。”
唐糖笑:“那是皇帝看得中杜記,我實在未曾出過半分力氣的。”
“得了,你們唐府同趙氏的那一本舊賬,三言兩語,哪個分說得清?”
唐糖一愣:“何出此言?”
“這不是有回聽……說、說那百年老賬要能翻一個明白,你那崑崙故土……”
寶暘頓住了,他忽而意識到,在唐糖跟前提這些未免殘忍,而今莫說她那神秘莫測的故土,紀陶本是屬於此間的人,此刻又身在何方呢?
要放在五年多前,什麼長生之術,什麼高祖百年前曾踏足過的崑崙幻境,別說趙思危不信,這些都是讓他裘寶暘嗤之以鼻的奇譚罷了。
然而眼前這位,生得也實在不像是兩個五歲孩子的娘啊。比之當年,糖糖身上固然脫卻許多稚氣,可人人都為歲月相催,瞧她的眉梢眼角,卻何曾找得見一絲歲月風霜的印記?再聯想昔日的唐嶽嵩……
難怪皇帝要在西邊建那個放生池,連一向只信自己的自大狂都信了邪,世間還有誰能解釋此中情由?
他那句支支吾吾的話教唐糖聽來,卻是別樣地愣了一愣,不會有旁的人告訴寶暘這些,趙思凡、必是趙思凡……只是她又是從何而知?
裘寶暘對這個皇帝的熟知遠不如唐糖,按說趙思危待這妹妹再容忍,兄妹之間究竟還是存著許多疏離芥蒂,絕不能無話不談到了這個地步……
“寶暘,你是不是從五公主處聽說過些什麼!怎不早說?”
裘寶暘莫名委屈,驟然紅了眼眶:“哥……知道什麼,能不告訴你麼?”
當日寶暘身在別處,舊崑崙城內發生的慘事,他自唐糖這裡略聽過些,鎮遠軍中流出一些,再由裘全德從席府帶回來一些,裘寶暘原也是靠七拼八湊獲知的全貌,他所知道的不可能比唐糖更詳盡。何況裘老大人從來教導兒子:事涉趙氏家醜,原當全作不知才好。
寶暘是直腸子,唐糖知道他根本繞不過趙思凡,倒也並不欲難為他:“也是我想多了,你方才陡然說起那崑崙之謎,我還道你近日經手過什麼要緊的舊卷宗……”
“唉,哥真是信口一說,思凡想必也是偶發一嘆罷?明日初一,不宜灑掃,哥索性這會兒就去找人預備齊妥,大嫂明早才好入住。以南首那棟為最佳,哥便代為做主了。”
“好好,實在有勞。”
裘寶暘心頭不大好受,他要真知道什麼,冒死也得告訴她啊。以唐糖的神色,思凡難道當真有事瞞著自己?不會罷,事關紀陶,思凡當不能夠……
這些年經了太多,寶二爺的心思愈發的豁朗。
好花不常開,好宴終須散,一輩子睜眼閉眼便過去了。紀陶這個媳婦樣樣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