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全都是不肖之子,沒有成仙、沒有長生、沒有永駐的容顏……趙途玖是個不服輸的人,他絕不相信由祖先及自己,精心修煉鍛造了幾世的長生夢,不過是一個泡影罷了。
他當然絕不可能相信。
趙途玖聲嘶力竭地怒斥道:“朕差一點就成了你這不肖子腳下的冤魂,朕只生了你這麼一個敗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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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陶抵地下監獄時,紀伯恩的監房早去人去樓空,林步清正幫著疏散剩餘難兵:“三爺您來了就好,少奶奶已然救得大爺去了北角,秦將軍亦在那頭接應,一切皆很順利。您也快去北邊照料少奶奶罷,我這兒人已然不多了,很快就能完事,您一切放心。”
“好,你自己多加小心。”
紀三爺心中急切而歡喜,愛人和孩兒就在通往光亮的途中等待,同行的還有他兩位摯愛的哥哥。
這曾經是他最好的夢境。今夜之後,這一切都將成真。
可惜現實總是更令人唏噓一些,那暗道因為須得徹夜容人通行,一途的壁上都插了火把,糖糖正喂垂垂老邁的紀伯恩喝水,她熱淚滾落下來:“紀陶,大哥他……不會說話了。”
“不哭,待回了家,我們給他慢慢治。”
唐糖直搖頭:“不行的紀陶,大哥沒了舌頭。”
紀伯恩喝罷了水,嘴角猶掛著水珠,但他木然未擦,眼睛只是望著前方,目光空洞,像是可以穿過所有人的身體。
紀陶強抑悲慟,緊緊擁了一把唐糖:“大哥從前的性子比我都要好些,我們接他回家,悉心照顧他,終是會好起來的。”
“嗯。”
然而說話間環視四周,剛剛還立於身側的紀二卻早已不知影蹤。
紀陶急問:“糖糖,你可曾看見二哥?”
唐糖莫名搖頭:“他方才不是還在的嘛。”
紀陶將事情前後一個細想,心中猛地驚了驚:“你守著大哥,我得尋他去。”
唐糖急喚:“他應該可以料理自己啊。”
紀陶回首:“只怕不能,他現在全無理智。”
唐糖追了幾步:“我隨你同去!”
卻哪裡還見紀陶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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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思危認為紀三爺的確很有辦法,至少放這位賢君哥哥出來同老頭子撕扯,這實在是絕妙的一招。
老頭子不服輸,卻實在並不講究策略,以至於這會兒天尚未曾黑透,他齊王殿下已然全域性在握,現在只要站得遠遠,看他們唱這出鬧戲就好了。
不得不承認,一個偽君子,一個老妖公,兩個剝下人前面皮的人,撕扯起來的陣勢,比之當年自己與老兒的對罵精彩太多了。
若非這怎麼說都算家醜,他趙思危真想讓世人都來觀摩一下,這些衣冠禽獸脫下衣服的模樣,實在比他還要難看數倍。
他們不光對罵,還用打的。
皇家子弟,從小無論怎樣,少說總學過幾手防身之術,可這兩個敗類當眾撕打,居然臉打人不打臉的道理都不顧了,二人都伸爪照著臉去,臉上紅痕血印橫七豎八,全無章法,有如潑婦幹架。
趙思賢因為白天捱過弟弟的打,此際體力始終處於下風,被那禿鷲往死裡撓臉,一張右臉基本已經血肉模糊,左臉也幾乎都花了。
不過趙思賢生就一張不饒人的毒嘴,從前同這老父過往的關係又猶為好些,故而好些秘辛,竟是連趙思危都系頭回聽聞。
“趙途玖,你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趙途玖抓得累了,將他打兒子往地上一聳,居高臨下俯視他血肉模糊的臉:“朕怎就生了你這禽獸。”
“誰是禽獸?虎毒不食子,我至少不會殺害自己的孩兒,你呢?哈哈哈,趙途玖,你妄稱修道,卻不過只是個扼殺親兒的劊子手罷了!”
“……你在說什麼?”
“只說你要吃的這個麒麟肉,活著的時候不吃,死了之後卻一心要吃。你分明曾經有過一個上好的麒麟肉可吃,卻被你白白葬送!”
禿鷲氣得眼睛冒火,臉上又因敷過魚膘泛起一層密密的疹子,自無法見人,急喚人取了粉盒過來補妝。
“明瑜姑母,什麼狗屁姑母!她為什麼要為你設計下這一切,你以為她如何愛戀你,當真是為了讓你長生不老麼?你這禿鷲竟然到今天還沒有明白那個女人的用意?”
禿鷲睨一眼趴在地上的趙思賢,根本不在眼裡:“什麼用意?”
“她與你的孩子,哈哈哈,不就是一塊上好的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