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理搖頭:“埋?不必,留在書房就好。”
紀方放下瓷盒走出去,過會兒又入內,託了那隻永念樓的綠豆酥錦盒問:“二爺那這個……”
紀理輕瞥一眼:“哦,你不是說有消渴症?讓林步清吃了罷……”
紀方訝然:“不是買給糖糖的……”
紀理打斷他:“幸而我有此預備,能應付上官。哼,難道告訴他我去北門是為尋與三爺交好的那個老道?”語氣裡滿是不屑。
“三爺交友是廣了些。”紀方寬慰道,“幸虧失物不曾流落在外,最後輕而易舉被魏大人送回來了。”
紀理嘴角輕抽:“呵呵。”輕而易舉?怎一個累字了得。
紀方又道:“不過……您也是買得太巧了,糖糖最愛吃的當真是永念樓的綠豆酥。”
紀理心思彷彿全在那個青瓷盒上,心不在焉:“是麼,隨你的便……”
紀方很是感恩的模樣,隨口應了聲,抱起盒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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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這天后,紀方連日夜間進出書房,每每見紀理不是對這個青瓷盒出神,便是兀自翻查書冊,無不是一些機巧手作之類的書籍。
趁二爺白天去衙門,紀方也曾試圖琢磨過這隻瓷盒,然而瓷盒表層釉面光結精美,形如一體,著實尋不見任何機關訊息的樣子。可拿著輕晃一晃,卻隱隱有悶悶的撞擊之聲,又彷彿是內有乾坤。
三爺於那場地牢大火之中走得意外,未曾留下隻言片語。而二爺早就知道三爺留有此物……三爺當真會在這瓷盒之中,留下什麼話給家人麼?
見紀理早出晚歸,還要為三爺身後之事日夜勞心,那天又埋在一冊機關書裡出不來,紀方著實不忍,便主動問了回:“二爺,三爺留下的小盒子裡,可是有甚玄機?”
紀理雖說總不肯正面相答,許是久久一籌莫展,心中亦是急的,故而問:“你有辦法?”
紀方搖頭:“二爺都沒法子……”
紀理苦笑一下,繼而埋首查書。
紀方道:“其實……也不算沒法子。”
紀理抬頭看他。
紀方小心陪著笑:“其實近在眼前就有一人,您只消走兩步過去,再溫言求上兩句。您許是不甚瞭解,我確是清楚的,她從小……這事多半不費她……”
紀理將手中書冊往桌上重重一合,厲色道:“此事不必再提。”
第6章 死鴨子
紀方不好言明的是,那日魏升鑑過府,紀老爺子氣得不輕。魏老兒無事不登三寶殿,老爺子擔怕魏老兒魔高一尺,孫兒難免著了姓魏的道。故阿步一跑去回話,他便另派小廝上東院喚出了唐糖,要她速往前廳瞄上一眼,來人有何打算,又讓紀二替他做什麼?
唐糖奉命趴在前廳窗前探究竟,那一刻紀方阿步一齊守在外頭,焉有瞧不見的道理?
阿步那裡,紀方是連蒙帶嚇,嚴禁他同二爺透露一句。
阿步倒好,全不以為然,低聲嘀咕:告訴二爺?開玩笑,糖糖是自己人。
紀方忍笑臭罵:“二少奶奶閨名也是你小子喚得的!”一邊暗忖著糖糖好本事,仍是將阿步嚇唬一番,才算完罷。
唐糖毫無興趣打探紀理的事情,那日得令趕來,只是怕爺爺那裡不好交代。
她趕到前廳之時,屋外已然全黑,廳內雖亮著燈,卻與她隔了道門。那紀魏師徒二人,在屋內的語聲並不高,唐糖在外聽不分明究竟,只望見桌上一隻青花瓷盒,姓魏的胖老兒似乎一臉怒容,指天罵地般,卻又絕不是在罵紀二。
紀二對他這位到訪上官的小心恭謹,落在唐糖不屑的眼裡,便成了諂媚。
她多望一眼,便更嫌棄一分,若非為了交差,才懶得豎起耳朵費勁傾聽。入耳的不過幾個零落詞句,不想她勉力聽了一會兒,反反覆覆落入耳中的隱約竟有紀三爺生遇難前供職的“大理寺”三字。
唐糖再次掃向案上那隻青花瓷盒,目光不覺亮了,然而待她打點精神再欲凝神去聽,那魏老兒卻已轉了話題,換作了諸如“齊王”、“結好”之類的官場道道,聽得糖糖又是頭暈,又是沮喪。
滿腹疑雲,回到祖父西院,唐糖卻懂讓老人家寬心,單揀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回了,只說隱約聽那魏升鑑說了一通官樣文章。又嗔怨:“爺爺,方才真是嚇死我,在廳外聽的時候心撲撲直跳,就怕二哥哥一眼望見我。二哥哥待我再好,他官場上的事情,總是不願我過問的,爺爺以後萬不要再難為我了。”
紀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