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咬牙將林全攆出去,將書信一封封開啟看了,回了,最後才拆開李資的信件。
上次同路回京之後,他便被林如海關起來唸書,李資則向李熙討了差事去巡查河堤,臨走前過來道別,卻被林如海幾句話輕鬆打發,只能悄悄託林全將做好的彈弓捎給了林楠。
而後李資又數次回京,因來去匆匆,且要避諱人言,藉口去了郊外的園子和林家還在修的後園幾次,都沒能遇上,只得黯然離去。是以這數月來,兩人竟未能見上一面,說過一句話。
李資的書信還是他第一次出京之後寫的,只說了平安到了地方,並依計派人混入各處工地云云,大約是這一封信之後,便收到了林如海的回信,知道寫了信也到不了林楠手上,便再沒有來信,林楠也無從得知後面又發生了什麼事。
想了想,令人將林福叫來,他和李資明面上的關係便不錯,便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河道上的事兒——整個林府,訊息最靈通的人,除了林如海,就數林福了。
林福果然沒讓他失望,滔滔不絕便講了起來,林楠這才知道,原來這幾個月,李資過得是何等精彩。
李資初入河道衙門之時,並未有什麼令人驚豔的表現,和一般的新官上任沒什麼區別,先說了一頓狠話,而後看帳,查庫房,找人問話等等,這一套,河道上的官員早就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了,應付起來輕車熟路,自不會讓他抓到半點把柄。
鉅變發生在一個月以後,李資照例去工地巡視,卻突發奇想,將所有民夫都召集起來訓話,除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以外,另又加了一句,如有人告發河道官員貪腐、浮冒、虧帑或以次充好等,一旦查實,一律重賞。
也不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幹,隨行的官員也就是撇撇嘴,等李資走了,自有工頭去好生敲打:要真有不懂規矩的敢出頭,莫說見不見的到三殿下的面,便是見到了,到時候上頭的人死不死的不知道,但是你是一定要死的!若真有不要命的,可儘管去告!
大家誰都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可誰知早上一覺醒來,就發現外面已經天翻地覆——一正六品管河通判踉蹌入獄,當其他官員得知訊息時,人也抓了,家也抄了,罪也認了,人證物證也具已齊備,就剩下是流還是殺的判決了。
管河通判雖只是一個正六品的小官,但是卻絕不可讓李資破了這個口子,是以河道官員齊心協力開始抵制,從委婉求情,到威逼利誘,最後一些級別低一些的官員河工開始集體“生病”——品級高些的反而不敢,一是身嬌肉貴,不願做出頭鳥,二是怕自個兒若也“病了”,李資會更加為所欲為。
李資敢發難,便已經算到他們會有這一手,這一招對旁人或許有用,但他是皇子,一不怕丟官去爵,二無上進之心,只怕就算李熙親自來處理,也未必比他更橫,這些人想和他硬碰硬,卻是打錯了主意。
第一天以有人告發為名,將“病了”的官員中官位最高的一人直接抄家入獄,第二天依舊還是有人告發,再抄兩人,到了第三天,所有人整整齊齊的回到了衙門,該做什麼做什麼。
河道上也被這二愣子行徑整怕了,好在李資只抓了那三個便再無動靜,便也就暫時消停了下來。
不想沒過多久,更出格的事來了,被抓的那三個人的宅院、外室、店鋪、別院等等被一一查封抄撿也就罷了,李資連人的父母、兄弟、岳父、妻兄、姨丈……甚至是七房小妾的表兄之類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都揪了出來,將家財抄了個一乾二淨。
這下可是捅了更大的馬蜂窩了,之前還只是不想被李資破了口子,現在卻是怕他牽連太廣——這樣牽扯下去,他們之中還有誰是清白的?別說他們,連朝中大臣都急了——河道的銀子,他們多多少少的分了一杯羹,不然河道上那些貪官豈能逍遙這麼久?
官司直接打到了御前,彈劾李資的摺子比當初彈劾蔡航的還多,大殿上吵的不可開交,一說三殿下牽連無辜,引的民怨沸騰,一說這些人既用了修河款的銀子,便算不得無辜,還有一些和稀泥的,說被汙的修河款當然是要追回的,三殿下行非常之事也情有可原,但是不宜牽連過大云云……
最後還是林如海站的腿軟肚子餓,見他們還吵個不休,不耐煩道:“這還不簡單,先抄了再說,房產土地店鋪在官府皆有備案,若是在和犯官扯上關係之前置備的,再還給他們就是。”
當即便招來許多人嚴辭反駁:“若他們在此期間自行發家,或是有人相贈財物,豈不是要憑白受屈?”
林如海淡淡看了說話那人一眼,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