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她女兒那富於青春活力的心目中,會顯得何等蒼老,於是便大著膽子對詹寧斯太太說:她不該拿上校的年齡取笑。“體衰!”埃麗諾說。“你說布蘭登上校體衰?不難想象,他的年齡在你看來比在母親看來要大得多,不過你總不能自欺欺人地說他手腳不靈吧!”
“你沒聽他說有風溼病嗎?難道這不是最常見的衰老症?”
“我最親愛的孩子,”她母親笑著說,“照這麼說,你一定在不停地為我的衰老而感到心驚膽戰啦。在你看來,我能活到四十歲的高齡一定是個奇蹟吧。”
“媽媽,你曲解了我的意思。我知道,布蘭登上校還沒老到使他的朋友們現在就擔心會合乎自然地失去他,他可能再活二十年。但是到了三十五歲就不該考慮結婚。”
“也許,”埃麗諾說道,“三十五歲和十七歲最好不要結成姻緣。不過,萬一有個女人到了二十七歲還是獨身,我看布蘭登上校若是想要娶她為妻,三十五歲總不該成為障礙吧。”
過了一會兒,瑪麗安說道:“一個二十七歲的女人決不可能春心復萌,或者惹人動情。她若是家境不好,或者財產不多,認為做妻子可以不愁生計,並且生活得安穩些,說不定會甘願去儘儘保姆的職責。因此,娶這樣一個女人,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這是一項實惠的協定,大家都感到稱心如意。在我後來,這根本算不上婚姻,不過這也無關緊要。對我來說,這似乎只是一種商品交換,雙方都想損人利己。”
“我知道,”埃麗諾回答說,“不可能讓你相信,一個二十七歲的女人可以對一個三十五歲的男人產生一定的愛情,使他成為自己的理想伴侶。但是我不贊成你把布蘭登上校看死了,僅僅因為他昨天(一個潮溼的大冷天)偶爾抱怨了一聲,說一隻肩膀略有點風溼病的感覺,便認為他和他妻子註定要永遠關在病室裡。”
“可他說起了法蘭絨馬甲,”瑪麗安說,“在我看來,法蘭絨馬甲總是與疼痛、痙攣、風溼以及老年體弱人所患的種種病症聯絡在一起的。”
“他只要發一場高燒,你就不會這麼瞧不起他了。坦白地說,瑪麗安,你不感到發燒時的紅臉頰、瞘眼睛、快脈搏也很有趣嗎?”
說完這話,埃麗諾便走出了房間。“媽媽,”瑪麗安說道,“我對疾病抱有一股恐懼感,沒法向你隱瞞。我敢肯定,愛德華.費拉斯身體不好。我們來這兒都快兩個星期了,可他還不來。只有身體不好,才會使他拖延這麼許久。還有什麼事情能把他耽擱在諾蘭莊園呢?”
“你認為他會來得這麼快?”達什伍德太太說。“我並不這麼想。正相反,加果說我對這件事有點擔憂的話,那就是我記得當初邀請他來巴頓作客時,他有時接受得不夠痛快。埃麗諾是不是已經在盼他來了?”
“我從沒和她提起這件事。不過,她當然在盼。”
“我倒是認為你想錯了。昨天我和她說起:想給那間空臥室安個爐子,她說現在不急,那間屋子可能一時還用不著。”
“這就怪啦!這是什麼意思呢?不過,他們兩人之間的態度也真叫人不可思議!他們最後告別的時候有多麼冷淡,多麼鎮靜啊1他們最後聚會的那天晚上,說起話來多麼無精打采啊!愛德華道別時,對埃麗諾和我不加區別,都像親兄長似地祝願一聲。最後一天早晨,我有兩次故意把他們兩人拋在屋裡,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他兩次都跟著我走了出來。而埃麗諾在離別諾蘭莊園和愛德華時,還不及我哭得厲害。直到如今,她還一個勁地剋制自己。她什麼時候沮喪過?什麼時候憂傷過?她什麼時候想回避跟別人交往?在交往中,她什麼時候顯出煩躁不安過?”
第九章
達什伍德家母女在巴頓定居下來,日於過得還算舒適。房屋、花園以及周圍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了,原先給諾蘭莊園帶來一半魅力的那些日常消遣,現今在這裡也都恢復起來。自從父親下世以後,諾蘭莊園一直沒有使她們這麼快樂過。約翰.米德爾頓爵士在頭半個月裡天天都來拜訪。他在家裡清閒慣了,見她們總是忙忙碌碌的,不禁大為驚奇。
達什伍德家的客人除了巴頓莊園一家人,來自別處的並不多。雖然約翰爵士一再懇請她們多與左近鄰舍交往,並且一再保證她們可以隨時使用他的馬車,怎奈達什伍德太太稟性好強,只能委屈女兒們少與外人來往。凡是步行所不能及的人家,她一概拒不走訪。其實,屬於這種情況的人家本來就寥寥無幾,何況還不都是能拜訪得成的。一次,小姐們才到不久,出去散步,順著彎彎曲曲的艾倫漢峽谷漫步走去(前面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