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遊戲間為了哄她開心,從祭坑裡翻找出來,被她搶走而沒吃完的解藥。
這一次,他不過是因為心中自亂,才會被女色所惑。
現在,卻絕不再如此。
生番的怪叫入耳,終於殺到了面前。
卟的一聲悶響,軍刀刀鞘的暗黑寒光在他手中閃過。
他已經反手撞出,用未出鞘的腰刀猛擊在了一個生蕃的肚腹上。這潛伏偷襲的小子吭都沒吭出一聲,就噴血倒地。
敗者在茅草泥地裡翻滾痛叫,召喚著部族兄弟們為他報仇。
他盯著那泉邊的獸皮裙,還有裙上遺落的半根菸藥雜葉,這都應該是她剛才潛水前,嫌它在水中累贅而斷然丟棄的……
果然是好心計。
難怪她能以女子之身,掌握唐坊十年。即便她那兩個幾乎的同歲弟弟同樣卓爾不群,也無法取代她在坊中的地位。
然而即使是眼前失敗,他仍然有足夠的應對之策。
一則讓家將們進駐馬寺。設伏擒拿,二則,他卻正可以趁她不在唐坊,返身下山,他可以直去唐坊以國使身份支援季辰虎得到坊主之位。
這就是大事已成。
只不過……
刀光如雪,在合圍的四名生番的刀下,是向他壓頂而來的纏密刀網。
眼看著就要被罩住。他才剛剛撥出刀來。在生番們暗喜中,他的身影突然不見。
不等他們吃驚怪叫,他就已經橫撞出去與他們貼身相搏。
疾拳勁腿。看不出他的出手,卻能聽到數十聲直擊要害的悚人悶響。
在他們的呻吟倒地中,他輕鬆落地。
把手一伸,他重新拿回了從空中落下的刀身刀鞘。
因為他的強橫。生蕃們的示警聲打著轉地在他四面響起。合圍過來支援的生蕃越來越多,退路將斷。
在一聲收刀回鞘的清鳴中,他轉頭看向了腳下那季氏女子的獸皮裙,低沉冷哼。
——就算是在金國邊境裡經歷生死,在水泊山寨裡遇上過美人計,他何嘗有過這樣的狼狽?
但殺了這些生蕃出氣又能如何?
他多的是更重要的事。
轉身下山,避實就虛直撲唐坊,斷絕她迴歸之路。然後再等著樓春他們傳回訊息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然而他如此想著,忍了又忍。到底沒有忍住。
刀光再次臨頭,他一腳挑起泉邊被她丟棄的獸皮裙,抓在手中,不退反進。
厲嘯聲中,他迎著生番們襲來的方向,衝進了他們的人群裡。
——直接穿過中央祭壇,他會比那狡詐的女坊主更快。
火把幢幢,獸角聲聲。
月光樹林裡的廝殺,因為樓雲的突然加入而更為混亂不堪。
泉水之下,季青辰一口氣潛入泉底。
她憋著二十個呼吸的時間,從地底的暗河裡探出頭。
她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鑽入地下暗河,橫穿了月光樹林。
十年前,她就是在逃跑時,失足摔進了泉眼裡,才沒有被那些發…情的男女抓住。
暗河終於延伸到了月光樹林的外圍,與林外的溪水相連。
她沒有上岸,只是在水中露出頭四面檢視了一圈後,繼續游水前進,仰頭看向夜風箏上的光亮。
那是撒了螢石粉的效果。
她當然知道那樓大不會追來。
此時,他應該能猜到了她唐坊坊主的身份,還有那夜風箏下就是接應她的坊丁。
她再次探出頭來,卻正聽到了樓雲那一聲傳哨。接著就是駐馬寺外二三里地的宋軍回哨聲。
不需多想,她就能猜測,北山道上已經設伏。
她甚至懷疑,如果樓大這心腹出現在月光樹林,表示著國使樓雲真的潛行登岸。樓雲就應該正在北山道之上,身邊由大批家將隨行。
她無聲地潛游進了與暗河相連的山中河溪。
她能判斷出那些樓府家將們現在的位置。
就算他們已經繞過了北山道上十多座唐坊守備亭,但他們必定要經過一片桉樹林子才能到達駐馬寺。
而那片地處山道咽喉的桉樹林裡,隱藏著唐坊第十二號守備亭。
守亭的是李家三姐妹中的大姐李墨蘭。
林中還有此女精心佈下的三層軍陣圖。
她浸在了七月初秋的溪水裡,無聲地划著水,飛快地向夜風箏所在的方向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