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報傳來,大人為何不喜反憂?”疆提不解。
“夫人可曾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情?”
“疆提時刻準備著為將軍去勸說我母親退兵,隨時聽從將軍安排。”
“你母親可叫囊佔?”
“正是。她雖是父親繼室,但待我如同己出。我去勸她,且言將軍答應殺吳達善,母親斷無不應之理。母親興兵,只為殺吳達善而已,又豈敢與大清為敵?況且,我們桂家本來就是中國血統……”
“現在的戰爭,已經不是囊佔夫人可以控制的了。不僅僅是孟艮部落,緬甸王動員了全國的力量來對抗大清。戰爭早就失去了原來的本義。你的家仇已經無法左右戰爭的程序。實話對你講,你的母親已經在戰場上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這顆鑽石,只是戰利品之一。”
聽了這番話,疆提彷彿看到自己精心構築的前景在眼前一點點虛化、一點點剝落,呆呆的,說不出話。
此後,疆提像是突然丟了魂魄一般。總是一天到晚地發呆。
戰事日急,傅恆整日忙於軍務,無暇顧及疆提的情緒變化。
1769年4月,傅恆親臨永昌前線,陸續調集滿洲、索倫、鄂倫春、吉林、錫伯、厄魯特、察哈爾等處八旗兵上萬人,綠旗兵四萬,共計五萬人,馬騾七萬匹。又令福建水軍於野牛壩處趕造船隻。8月21日(己丑年七月二十日),傅恆冒瘴出師,指揮清軍沿伊洛瓦底江三路而進。第一路由江西取道猛拱攻木梳,第二路由江東猛密攻老官屯,第三路福建水師順江而下,策應兩岸,以聯絡聲勢。傅恆親率第一路從伊洛瓦底江西側出發,沿途未遇緬軍主力,深入近兩千餘里。東路軍與福建水師在老官屯和緬甸軍隊展開激戰。傅恆得知,回軍渡江至老官屯與第二路軍會合。雙方激戰數月之後,緬軍潰退,緬方具表求降。至此,中緬之戰宣告結束。
1770年1月9日,班師回朝的前一天晚上。傅恆在慶功宴後回到經略府內宅,意猶未盡,乘著酒興要與疆提親熱。不料疆提卻突然跪倒在地,叩拜不已。唬得傅恆連忙折身去扶疆提:“夫人因何行此大禮?小心腹中的胎兒!”此時的疆提已經有孕在身。
“疆提有一事相求,還望大人成全!大人不應,疆提不起。”
“夫人有事請講,何須如此?”
“請大人賜疆提一紙休書。”
傅恆怫然作色:“好端端的何出此言?難道是傅某虧了你不成?”
“大人不曾虧了疆提,是疆提虧了大人。大人可記得當初疆提入營時所說的話?疆提以為能幫助大人平息戰事,可是疆提不僅沒有幫到大人,如今反倒成了大人的累贅。大人呼我為夫人,其實疆提知道,疆提根本不是夫人。夫人正在京城等待大人凱旋呢!疆提不過是山野村婦,這一段姻緣已出於望外,又豈敢生非分之想?再則,大人臨陣納妾,回京後又怎麼向皇上交代?請大人三思。”
夫人,皇上。疆提的話句句戳在痛處。倘若真的帶疆提回京,自然免不了一通羅唣。怎麼向皇上和夫人交代,還真得好好想想。雖然自己是得勝還朝,但臨陣納妾畢竟也不是什麼添彩的事兒。傅恆開始沉吟:“可是,你身上已經有我傅家的骨血……”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大人留下一條血脈在民間也未必是什麼壞事。”
傅恆沉默半晌,喟然長嘆:“世事難料……也罷!只是你要答應我一條,倘若生的男孩兒也就罷了,如果生的是女孩兒,你一定要把她送到京城。我已經有三個兒子在身邊,留一條脈在山野間也許就像你說的那樣—未必是什麼壞事兒。年羹堯的事例相去不遠,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啊!女兒則不同,女孩兒家骨肉嬌貴,生來就是讓人疼愛的,有多少也得放在身邊。等長大成人,擇個人家嫁出去。嫁得好壞,一半靠父母,另一半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疆提叩首:“疆提一定照大人的吩咐去做。”
傅恆再扶疆提:“夫人請起。只是委屈你了!”
疆提這才起身:“疆提不覺得委屈。”
“夫人還有什麼要求?傅恆一定設法周全。”傅恆此時,已經是柔情萬千。
“只求大人找機會除掉吳達善,為我父親報仇雪恨。疆提來世做牛做馬都會感念大人恩德。”
“這是自然。吳達善不僅是你的仇人,也是大清的奸臣。此人不除,天理難容!我是說在生活方面,夫人還有什麼需要?……傅某一旦進京,怕就難以周全。”
“大人平日的賞賜已經足夠疆提半生所用。倒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