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好久沒有一塊兒去釣魚啦。如今可能釣到半普特重的大鯉魚。”
米吉卡被麥粥鍋裡冒出來的一股股熱氣嗆得皺著眉頭,沒有做聲。他準備完了以後,便走進內室去了。
格里沙卡爺爺坐在窗前,鼻子上戴著一副銅邊眼鏡,正在讀福音書。
“爺爺!”米吉卡肩膀靠在門框上,喚了一聲。
格里沙卡爺爺從眼鏡框邊上看了他一眼。
“什麼事?”
“第一遍雞叫後就叫醒我。”
“這麼早要上哪兒去?”
“釣魚去。”
很喜歡釣魚的祖父,故意裝作反對的樣於說道:“你爸爸說——明天要打大麻。
你可不能去閒逛。瞧你,釣什麼魚片米吉卡的身子離開門框,略施小計,說道:“
我反正無所謂。我本想釣條魚來孝敬爺爺,既然要打大麻,那我就不去啦。“
“等等,你上哪兒去?”格里沙卡爺爺嚇了一跳,把眼鏡摘下來。“我跟米倫說去,好,你去吧。把魚醃醃吃可不壞。明天恰好是星期三。我叫醒你,去吧,去吧,傻瓜!你毗什麼牙?”
半夜,格里沙卡爺爺一隻手提著粗布襯褲,另一隻手拄著柺杖,探著道兒,順著臺階走下去。他像一片白色搖曳的影子一樣穿過院子,走到倉房裡去,用柺杖杵了杵在車毯上睡得呼嚕呼嚕的米吉卡。倉房裡散發著新打的糧食和老鼠糞味兒,還夾雜著長久無人居住的空房子裡的蜘蛛網的酸味。
米吉卡睡在糧囤子旁邊的車毯上,他並沒有立刻就醒過來。格里沙卡爺爺起初輕輕地用柺杖捅捅他,小聲喊道:“米吉卡!米吉卡!……喂,壞小子,米吉卡!”
米吉卡使勁打了一聲呼嗜,把腿蜷了起來。老頭子心一橫,把柺杖的鈍頭放在米吉卡的肚子上,像鑽孔似地轉起來。米吉卡哎呀叫了一聲,抓住柺杖,醒了過來。
“都睡傻啦!像你這樣昏睡,真是糟透啦!”老頭子罵道。
“別嚷,別嚷,”米吉卡半睡半醒地小聲說著,一面在地上摸索著靴子。
他來到廣場上。村子裡的雞已經在叫第二遍了。他在街上走著,走過威薩里昂神甫的房於前面,聽見雞窩裡有一隻公雞正扇動著翅膀,用大輔祭那樣的低音打鳴兒,嚇得幾隻母雞也驚慌地小聲咯咯地叫起來。
更夫坐在商店門口下層臺階上,臉埋在暖和的羊皮襖領裡打盹。米吉卡走到莫霍夫家的板柵旁邊,把釣竿和裝魚具的袋子放下——為了不叫狗聽見,輕輕地邁著腳步走上臺階。拉了拉冰涼的門把手,裡面閂上了。他爬過欄杆,走到窗前。一扇窗半開著。從屋子裡飄出甜蜜的、睡得正香的姑娘溫暖的身體氣味和一股從未聞過的香水的氣味。
“麗莎韋塔。謝爾蓋耶芙娜!”
米吉卡覺得自己喊得夠響了。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唉,要是敲錯了窗戶呢?要是掌櫃的睡在這裡怎麼辦?我就要倒黴啦!……他會開槍把我打死,”米吉卡緊抓著窗戶的把手想道。
“麗莎韋塔。謝爾蓋耶芙娜,起來釣魚去。”
“如果弄錯了窗戶——魚鉤不成,禍可就闖下啦。”他又想道。
“起來吧,啊!”米吉卡氣惱地說道,把腦袋探進屋子去。
“啊?誰呀?”黑暗中有人驚駭地、小聲答話了。
“去不去釣魚啦?我是科爾舒諾夫。”
“啊一啊一啊,馬上就來。”
屋子裡響起一陣衣服聲。姑娘初醒的、暖烘烘的話語聲裡彷彿帶著薄荷香味。
米吉卡看見屋子裡有一個沙沙作響的白影在晃動。
“唉,要是和她睡一黨才美哩……釣什麼魚……坐在那裡,凍得渾身僵硬……”
他吸著閨房的氣味,迷迷糊糊地想著。
一張頭上裹著白頭巾、滿面笑容的臉,在視窗出現了。
“我從視窗跳出去,把手伸給我。”
“往外爬。”米吉卡幫著她。
她扶住他的一隻手,緊對著臉兒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動作快吧?”
“還行。不用慌,來得及。”
他們向頓河走去。她用粉紅色的手巴掌揉著有點兒腫的眼睛,說道:“我睡得真香。我們去得太早啦,再睡一會兒才好。”
“咱們來的正是時候。”
他們順著從廣場通出去的第一條衚衕向頓河岸走下去。一夜之間,河水就漲了,昨天鎖在岸邊那棵浸在水裡的枯樹上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