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惟門下掾陸續、主簿梁宏、功曹史駟勳,備受五毒,肌肉消爛,終無異辭。續母自吳來雒陽,作食以饋續。續雖見考,辭色未嘗變,而對食悲泣不自勝。治獄使者問其故,續曰:“母來不得見。,故悲耳。”問:“何以知之?”續曰:“母截肉未嘗不方,斷蔥以寸為度,故知之。”使者以狀聞,上乃赦興等,禁錮終身。
劉英曾暗中將天下名人記錄在冊。明帝得到這個名單,見上面有吳郡太守尹興的名字,便召尹興及其屬官五百多人到廷尉受審。屬官們經受不住苦刑拷打,大部分人死去。唯有門下掾陸續、主簿梁宏、功曹吏駟勳,雖受盡五種毒刑,肌肉潰爛,但到底也不改口供。陸續的母親從吳郡來到洛陽,作了食物送給陸續。陸續以往雖遭拷打,言辭神色從不改變,但面對飯菜卻痛哭流涕,不能自制。審案官問是何緣故,陸續說:“母親來了,而我們不能相見,所以悲傷。”審案官問:“你怎麼知道她來了?”陸續說:“我母親切肉無不方方正正,切蔥也總是一寸長短。我見到這食物,所以知道她來了。”審案官將此情況上報後,明帝便赦免尹興等人,但限制他們終生不準作官。
顏忠、王平辭引隧鄉侯耿建、朗陵侯臧信、澤侯鄧鯉、曲成侯劉建。建等辭未嘗與忠、平相見。是時,上怒甚,吏皆惶恐,諸所連及,率一切陷入,無敢以情恕者。侍御史朗心傷其冤,試以建等物色,獨問忠、平,而二人錯不能對。朗知其詐,乃上言:“建等無奸,專為忠、平所誣;疑天下無辜,類多如此。”帝曰:“即如是,忠、平何故引之?”對曰:“忠、平自知所犯不道,故多有虛引,冀以自明。”帝曰:“即如是,何不早奏?”對曰:“臣恐海內別有發其奸者。”帝怒曰:“吏持兩端!”促提下捶之。左右方引去,朗曰:“願一言而死。”帝曰:“誰與共為章?”對曰:“臣獨作之。”上曰:“何以不與三府議?”對曰:“臣自知當必族滅,不敢多汙染人。”上曰:“何故族滅?”對曰:“臣考事一年,不能窮盡奸狀,反為罪人訟冤,故知當族滅。然臣所以言者,誠冀陛下一覺悟而已。臣見考囚在事者,鹹共言妖惡大故,臣子所宜同疾,今出之不如入之,可無後責。是以考一連十,考十連百。又公卿朝會,陛下問以得失,皆長跪言:‘舊制,大罪禍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於身,天下幸甚!’及其歸舍,口雖不言而仰屋竊嘆,莫不知其多冤,無敢牾陛下言者。臣今所陳,誠死無悔!”帝意解,詔遣朗出。
顏忠、王平的供詞牽連到隧鄉侯耿建、朗陵侯臧信、澤侯鄧鯉、曲成侯劉建。耿建等人聲稱從未同顏忠和王平見過面。當時,明帝十分憤怒,審案官員全都惶恐不安,凡被牽連者,幾乎一律判罪定案,無人敢根據實情予以寬恕。侍御史朗憐憫耿建等人冤枉,便以耿建等人的形貌特徵,單獨訊問顏忠和王平。顏、王二人倉皇驚愕不能應對。朗知道其中有詐,便上書說:“耿建等人沒有罪過,只是被顏忠和王平誣陷了。我懷疑天下的無辜罪人,遭遇多與此相似。”明帝問:“如果是這樣,那麼顏忠、王平為什麼要牽連他們?”朗回答道:“顏忠、王平自己知道犯了大逆不道之罪,所以虛招了許多人,企圖以此來表白自己。”明帝問:“如果是這樣,你為什麼不早報告?”朗回答說:“我擔心國內另有人真能揭發出耿建等人的奸謀。”明帝生氣地說:“你這審案官,騎牆滑頭!”便催人把朗拉下去責打。左右侍衛剛要拉走朗,朗說:“我想說一句話再死。”明帝問:“誰和你一起寫的奏章?”回答說:“是我一個人寫的。”明帝問:“為什麼不和三府商議?”回答說:“我自己知道一定會有滅族之罪,不敢多連累他人。”明帝問:“為什麼是滅族之罪?”回答說:“我審案一年,不能徹底清查奸謀的實情,反而為罪人辯冤,所以知道該當滅族之罪。然而我所以上奏,實在是盼望陛下能一下子覺悟罷了。我見審問囚犯的官員,眾口一詞地說臣子對叛逆大罪應同仇敵愾,如今判人無罪不如判人有罪,可以以後免受追究。因此,官員審訊一人便牽連十人,審訊十人便牽連百人。還有,公卿上朝的時候,當陛下詢問案情處理是否得當,他們全都直身跪著回答:‘依照以往制度,大罪要誅殺九族,而陛下大恩,只處決當事者,天下人太幸運了!’而等他們回到家裡,口中雖無怨言,卻仰望屋頂暗自嘆息。沒有人不知道這裡多有冤枉,但不敢忤逆陛下而直言。我今天說出這番話,真是死而不悔!”明帝怒氣消解,便下令將郎放走。
後二日,車駕自幸洛陽獄錄囚徒,理出千餘人。時天旱,即大雨。馬後亦以楚獄多濫,乘間為帝言之,帝惻然感悟,夜起彷徨,由是多所降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