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戊午(初三),南康王蕭會理與羊鴉仁、趙伯超等人把軍營推進到東府城的北面,約定晚上指揮部隊渡江。到了拂曉,羊鴉仁等人還未到指定地點,侯景的部隊就已發現。沒等援軍建立營地,侯景便派遣宋子仙前來攻擊,趙伯超望風而逃。蕭會理等人的部隊遭到慘重的失敗,戰死以及淹死的達五千人。侯景把這些人的頭顱堆到宮門下面,向城裡人展示。
景又使於子悅求和,上使御史中丞沈浚到景所。景實無去志,謂浚曰:“今天時方熱,軍未可動,乞且留京師立效。”浚發憤責之,景不對,橫刀叱之。浚曰:“負恩忘義,違棄詛盟,固天地所不容!沈浚五十之年,常恐不得死所,何為以死相懼邪!”因徑去不顧,景以其忠直,舍之。
侯景又派於子悅向梁武帝求和。梁武帝派御史中丞沈浚來到侯景處。侯景實際上並沒有離去的想法,他對沈浚說:“現在天氣正是炎熱的時候,我們的部隊無法行動,請讓我們暫且留在就城立功效力。”聽罷,沈浚憤怒地遣責起侯景,侯景不作正面回答,而是橫刀喝斥沈浚,示意要殺掉他。沈浚說道:“你忘恩負義,違背盟誓,本身就被天地所不容!我沈浚已經五十歲,經常擔心自己不能死得其所,你何必要用死來嚇唬我?”說著,他頭也不回就徑直離去。侯景敬佩他忠誠正直,放掉了他。
於是景決石闕前水,百道攻城,晝夜不息。邵陵世子堅屯太陽門,終日飲,不恤吏士,其書佐董勳、熊曇朗恨之。丁卯,夜向曉,勳、曇朗於城西北樓引景眾登城,永安侯確力戰,不能卻,及排闥入啟上雲:“城已陷。”上安臥不動,曰:“猶可一戰乎?”確曰:“不可。”上嘆曰:“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復何恨!”因謂確曰:“汝速去,語汝父:勿以二宮為念。”因使慰勞在外諸軍。
侯景於是挖開皇宮石門前的玄武湖,引出裡面的湖水灌城,開始從各處攻城,晝夜不停。邵陵王的嫡長子蕭堅屯駐在太陽門,終日不是賭博就是飲灑,不體恤手下官史與將士的疾苦,他的書佐董勳、能曇朗恨透了他。丁卯(十二日),下半夜臨近拂曉的時候,董勳、熊曇朗從臺城的西北樓引導侯景的人馬攀登上來,永安侯蕭確奮力拼搏,不能打退敵人,就推開宮中的小門啟稟梁武帝道:“臺城已經陷落了。”梁武帝平靜地躺著不動,問道:“還可以打一仗嗎?”蕭確回答說:“已經不行了。”梁武帝嘆了一口氣說道:“從我這兒得到的,又從我這兒失去,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呢!”他於是對蕭確說道:“你快些離開,告訴你的父親不要記掛我和太子。”於是便派蕭確慰勞在外面的各路援軍。
俄而景遣王偉入文德殿奉謁,上命褰簾開戶引偉入,偉拜呈景啟,稱:“為奸佞所蔽,領眾入朝,驚動聖躬,今詣闕待罪。”上問:“景何在?可召來崐。”景入見於太極東堂,以甲士五百人自衛。景稽顙殿下,典儀引就三公榻。上神色不變,問曰:“卿在軍中日久,無乃為勞!”景不敢仰視,汗流被面。又曰:“卿何州人,而敢至此,妻子猶在北邪?”景皆不能對。任約從旁代對曰:“臣景妻子皆為高氏所屠,唯以一身歸陛下。”上又問:“初渡江有幾人?”景曰:“千人。”“圍臺城幾人?”曰:“十萬。”“今有幾人?”曰:“率土之內,莫非己有。”上俯首不言。
沒有多久,侯景派遣三偉來到文德殿拜見梁武帝,梁武帝下令揭起簾幕,開啟房門帶王偉進來,王偉跪拜之後,將侯景的文書呈交給梁武帝,聲稱:“我們受到一些奸佞的矇蔽,帶領人馬進入朝堂,驚動了皇上,現在特地到宮中等候降罪。”梁武帝問道:“侯景在什麼地方?你可以把他叫來。”侯景來太極殿的東堂晉見梁武帝,隨身帶了五百多頂盔帶甲的武士保護自己。侯景在大殿下面跪拜,以額觸地,典儀帶著他走到三公坐的榻前。梁武帝神色不變,問侯景道:“你在軍隊裡的時間很長,真是勞苦功高呀?”侯景不敢抬頭正視梁武帝,汗水流了一臉。梁武又問道:“你是哪個州的人,敢到這裡來,你的妻兒還在北方嗎?”對這些問題侯景都不能回答。任約在旁邊代替侯景回答說:“臣下侯景的妻兒都被高家屠殺光了,只有我單身一人投靠了陛下您。”梁武帝又問道:“當初你渡江過來的時候有多少人?”侯景說道:“一千人。”再問道:“包圍臺城時共有多少人?”回答說:“十萬人。”問:“現在共有多少人?”回答說:“十萬人。”問:“現在共有多人?”回答:“四海之內沒有不屬於我的人。”梁武帝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景復至永福省見太子,太子亦無懼容。侍衛皆驚散,唯中庶子徐、通事舍人陳郡殷不害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