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自己的生活裡,——象猴子打碎胡桃殼吃其中的肉一樣。我很富有,因為您是法國第一流的富翁,我是您的獨生女兒。而您不會頑固到象聖·馬丁和拉加蒂劇院舞臺上的父親一樣,不會因為他們的女兒生不出外孫女兒就剝奪她的繼承權。況且,根據繼承法,您也不能剝奪我的繼承權,至少不能剝奪我的全部繼承權,——我之所以要特別提出這一點,因為這也是一種強迫我嫁人的力量。所以,我美麗,又聰明,又有錢,而象喜劇裡所說的那樣,又有幾分天才,——那就是幸福了呀,閣下,您為什麼要說我是不幸的呢?”
騰格拉爾看到他女兒那種笑容滿面,傲慢得幾乎到了狂妄的語氣,於也忍不住心中的一股怒氣。但是,那股怒氣只是從一聲嘆息裡發洩了出來。在他女兒詢問的凝視之下,面對著那兩條帶有疑問表情的美麗的黑眉毛,他小心地轉過頭去,立刻用謹慎的鐵腕平靜了自己。“真的,我的女兒呀,”他帶著一個微笑答道,“你所說的一切都對,只有一樣事情是不對的,我暫時先不告訴你那是什麼,讓你自己慢慢去發現它。”
歐熱妮望著騰格拉爾,很驚奇她那引以自傲的那些優點竟沒有一項被反駁。
“我的女兒呀,”那位銀行家繼續說,“你已經把你一個決心不嫁人的姑娘的感想,完全解釋給我聽,現在應該由我來告訴你:象我這樣一個執意要讓他的女兒嫁人的父親,究竟是為了什麼。”
歐熱妮鞠了一躬,但她的神態不象是一馴服的女兒,而象是一個隨時準備辯論的對手。
“我的女兒呀,”騰格拉爾繼續說,“當一個父親要他的女兒選擇一個丈夫的時候,他希望她嫁人,總是有道理的。有些人正是因為熱衷於你剛才所說的那種事情,——想抱外孫女兒。
“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我可不是因為這個,家庭之樂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大誘惑力。這一點,物件你這樣的一個女兒,我不妨承認,因為你有哲學家的風度,足可以理解我的淡漠,不會把它視作一種罪名。”
“好極了,”歐熱妮說,“我們坦白講吧,閣下,——我很喜歡坦白。”
“嗯!”騰格拉爾說,“當情勢需要我這樣做的時候,我可以採取你的辦法,雖然這並不是我一貫的作風。我之所以要勸你結婚,並不是為了你的緣故,,因為至少在當時我的確沒有想到你。你贊成坦白,我希望在你可以滿足了。我之所以要催促你趕快結婚,是為了我的商業。”歐熱妮顯出不安的神情。“的確是這樣,我可以保證,但你一定不要惱怒,因為這是你自己要我講出來的。物件你這樣的一個藝術家,我不願意作詳細的數字解釋,你甚至怕走進我的書房,恐怕染上反詩意的印象和感觸。但就在那間銀行家的書房裡,就在你昨天心甘情願地走進來向我討那每月數千法郎零用錢的地方,你必須知道,我親愛的小姐,可以學到許多事情,甚至學到對一個不願結婚的姑娘也有用的事情。譬如說,在那兒,——不怕你懷疑,我在客廳裡也可以這樣告訴你,——一個人就可以學到:一位銀行家的信用,就是他的肉體生命和道德生命。信用於他來說,正如呼吸對於他的身體一樣。基督山先生有一次曾在這一點上對我講過這一番話,那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的。在那兒,一個人可以學到:當信用消失的時候,肉體就沒有生命了。這就是那位有幸做一個女藝術家之父的銀行家不久就必須要遭遇到的情形。”
但歐熱妮在這個打擊之下並沒有顯得垂頭喪氣。反而挺直了她的身體。“破產了!”她說。
“你說對了,我的女兒,這兩個字用得很恰當,”騰格拉爾說,他用手緊緊捂住自己胸口,但他那嚴酷的臉上卻依舊帶著一個機智但卻沒有心肝的人的微笑。“破產!是的,正是這句話。”
“啊!”歐熱妮說。
“是的,破產啦!現在,這個正如悲劇詩人所說的,‘充滿著恐怖的秘密已經揭露了’。現在,我的女兒哪,既在這也會影響到你,且讓我來告訴你:你或許能夠免除這場不幸。”
“噢,”歐熱妮喊道,“閣下,假如您以為你所宣佈的破產會使我悲哀我自己的命運的話,您就是一位蹩腳相士了。我破產!那對我無足輕重?我不是還有我的天才嗎?我難道不能象巴斯達[巴斯達(一七四五—一八一九),義大利高音歌劇演員。——譯註]、馬裡邦[馬裡邦(一八○八—一八三六),法國高音歌劇演員。——譯註]和格里契[格里契(一八一一—一八六九),義大利高音歌劇演員。——譯註]那樣,憑我自己的能力去獲得您永遠不會給我的一切嗎?當您一年給我那可憐的一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