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是得到義大利歌劇院去看戲的。
“噢,歐熱妮,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為什麼不到舒服的書房裡去而要到這莊嚴的客廳裡來?”
“您說得對,閣下,”歐熱妮說,並示意請她的父親坐下來,“因為您提出了兩個問題,這兩個問題可以包括在我們下面的全部談話中去。兩個這問題我都要回答,而我卻違反常規,先來回答第二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比較簡單。閣下,我之所以選擇客廳作為我們見面的地點,是為了要避免一位銀行家的書房裡的那種令人不快樂的印象所產生的影響。那些燙金的賬簿,那些象堡壘的大門那樣鎖得嚴嚴的抽屜,那些我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成堆的票據,以及那些從英國、荷蘭、西班牙、印度、中國和秘魯寄來的一疊疊的信件,通常會對一個父親的頭腦產生一種奇怪的影響,使他忘記世界上還有比社會地位和他來往銀行的建議更應關切和更神聖的事情。所以我選擇了莊嚴的客廳,在這裡,在這些華麗的鏡框裡,您可以看到您、我和我母親的微笑的畫像,以及各種各樣的田園風光和牧場景色,我很重視外界影響的力量。或許,尤其是在跟您見面的時候,這也許是一種錯誤,但如果我沒有一點幻想的話,我就不成其為藝術家啦。”
“好極了,”騰格拉爾回答,他極其冷靜地聽著這一番長篇大論的演講,但一個字也沒有聽懂,他雖然盡心在傾聽,但象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一樣,只是在從旁人的話裡尋找他適合自己的話題。
“看來,第二點已經向你說明白了,”歐熱妮說,她說話時不慌不忙,她的神態和語氣裡都帶著那種男性的自恃。“或許差不多說明白了,因為您看來已滿意那一番解釋。現在我們再回過頭來談第一點吧?您問我為什麼要求作這次談話,我可以用一句話來答覆您,閣下,——我不願意跟安德烈·卡瓦爾康蒂子爵結婚。”
騰格拉爾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猛然受到這麼一個打擊,他不由得同時把他的手臂和眼睛都抬起來。
“是的,真的,閣下,”歐熱妮依舊很平靜地說。“我看出您很驚奇。因為當這件小事在準備的時候,我絲毫沒有表示反對,——不錯,我老是在等機會反對那些不徵求我意見的人和使我討厭的事情,我知道自己太倔強專橫。但這一次,我的安靜和消極並不是因為在等待機會,它出自於另外一個原因,它來源於一種希望,象是一個馴服孝順的女兒在學習服從。”說到這裡,那青年姑娘發紫的嘴唇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怎麼樣?”騰格拉爾問。
“嗯,閣下,”歐熱妮繼續說,“我已經被折騰得精疲力盡了,現在時間已經到了,而我發覺,雖然我作了種種努力,但要我作更進一步的服從是不可能的。”
“但是,”騰格拉爾說,他的才智太差了,被這種經過了深思熟慮和意志的殘忍邏輯嚇了,“你這次拒絕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呢,歐熱妮,究竟為了什麼原因呀?”
“原因?”那青年姑娘答道。“嗯!並不是為了這個人比別的人人更醜、更笨或更令人討厭。不,安德烈·卡瓦爾康蒂先生從外貌上講,甚至可以算是一個長得不錯的人。也不是為了他能感動我的心,——那只是一個女學生的理由,我認為我已經過了那個階段。我實在沒有愛過一個人,閣下,您知道的,不是嗎?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應該給我的生活加上一個永久的拖累。一位哲學家不是說過‘不要去尋求你不需要的東西’,而另一位哲人不是也說‘以你本身的一切為滿足’嗎?這兩句格言我是從拉丁文和希臘文裡學來的。前一句,我相信,是費陀[費陀是公元前五世紀希臘言家。——譯註]說的,後一句,是庇阿斯[庇阿斯是公元前六世紀希臘所謂七賢之一。——譯註]說的。嗯,我親愛的爹爹,在生活的舟裡——因為生活就意味著一次次希望的沉舟——我把一切無用的拖累都扔到海里,只是如此而已。我靠著自己的意志活下來,自願完全過獨身生活,這樣就可以完全保持自由。”
“不幸的孩子!不幸的孩子!”騰格拉爾嘟囔著說,臉色顯得蒼白起來,因為他根據長期的經驗,他知道他突然地遭到的障礙是這樣的結實。
“不幸!”歐熱妮答道,“閣下,您說是不幸嗎?決不是的,那種嘆息在我看似乎是裝出來的。正巧相反,我很幸福。我問您,我現在還缺少什麼?人家都說我長得很美,那可以幫助我受到盛情的款待。我喜歡得到歡迎的接待,因為當旁人用笑臉相迎的時候,我周圍的人就顯得沒有那樣醜了。我頗有一點智慧,並且還相當敏感,這總可以使我把一般人生活裡所能找到的優點全部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