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穩婆皺眉,也不理她,直接拉過歷三娘,“孩子胎位還是不正,現在還只是一隻手。”
歷三娘臉色也是跟著一沉,但立刻穩下來,“你是府裡請來的穩婆!好歹接生那麼多年了,怎麼這麼沒個見教!這有什麼慌的?推進去,再正胎位!”
她一邊說著,一邊已捋高了袖子,在一旁淨手。
穩婆臉上訕訕地一紅,“我也正這麼想!可是,你瞧瞧這位少夫人,身子太過孱弱!我接生那麼多年,還從沒見過這麼嬌弱的女人家……”
“多說什麼!還不快動手!”歷三娘一聲喝下,心頭倒也真不方便說。凡是大戶人家,早有女醫在側,哪輪得到她一個穩婆來接生?航少爺自是男人不懂,可她們這些府裡的老人卻是懂的,眼下……是真的委屈這位如嬌花似的少夫人了!唉……
她上前朝痛得幾乎迷過眼去然而始終緊緊咬著衾被不肯放鬆的駱垂綺安撫地笑笑,“少夫人,別慌張!這些事大多產婦臨盆都會經過!慢慢地,照著我說的來就好了!一切都會好的!”她遞了個眼色給穩婆,仍是面上帶笑,“來少夫人,先放鬆,別使力……哎,對,就是這樣……待會兒我叫你用力時你再用……嗯,很好……就這樣……”
溶月焦急地守在邊上,一時不知哪兒鑽進一股冷風,她渾身一個哆嗦,心間隱隱浮過一抹心慌,說不上來的慌,揪痛了心,讓她緊盯著駱垂綺的眼神也有些散亂起來。有種不祥的預兆升起,就像這夜的寒氣,漸漸盤旋,使得渾身發冷。
風雪初霽的夜裡,兩匹快馬不避寒風地疾馳著,一路闃暗,只剩下雪的微光,兩團黑色的影子似是一晃即過,只餘下一串馬蹄聲,直指火光明燃的城牆。然而至緊閉的城門時,卻又不得不勒馬停下。暗夜裡,只有馬被強拉住的嘶鳴聲,一響之後,便是萬籟闃寂。雖是陰沉無月,但城牆上的火光依然照得清人影。
一人小心翼翼地翻身下馬,厚厚的披風下,似乎還揹著一隻箱子。“找人找得這麼急!現在怎麼辦?”
另一人只朝他這邊扭了扭頭,也不答話,就拖著他走到城牆邊上一處暗角,從懷裡掏出一卷繩子給他。
那人朝繩子瞅了幾眼,不由好笑,“杜遷,當年不過是一樁人情的請託,不想到如今,你卻是真把這小徒兒給擺在心上了?只是既知前程不好,又何必仍讓她嫁入孫府?這天下間,得配姻緣的青年才俊也不少……”
墨黑的袍子底下轉過一雙湛亮的鳳眼,正是神色有異的杜遷,他瞪著那人,目光瘦硬,一如他的語氣,“囉唆什麼!你上去,再帶我。”
那人接過繩子,前後四周打量了一下,最後目光放到一杆旗上,才又開口,語氣裡滑過一抹深意,“我們一族,是說過不幹政的!”
“我從來沒想過要干政!”杜遷答得輕描淡寫,隨即望著城門又是一嘆,“只是,人非草木,畢竟人是我一手教出來的……這孩子骨子裡有她雙親的痴恨情根,年紀又小,實在難放心!”
那人聽了此話回頭朝他一笑,“難得會有這樣的話從你嘴巴里冒出來!得!衝你這句話,你那小徒兒就算在鬼門關,我也把她拉回來!對了,你怎麼知道她今兒會出事的?”那人邊說邊將藥箱小心輕放地交給杜遷,才隨口問了一句。
杜遷別了別頭,“我給她起了一卦。‘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往小來’,她的坎子以此為最了!”
“放心!”那人也不多說,只是輕輕一笑,一掠身就疾往城邊一杆高旗上輕飄飄地一點,再借一力,人已至牆腰,手一擱,人已上了牆頭。
杜遷等了會兒,牆上已垂下一根繩索,他左右一張望,迅速繫好自己的腰,再將藥箱仔細背後,晃了兩下繩,只覺“嗖”一下,片刻後,人已在牆頭上。
二人避過崗哨,又下了樓崗,這才迅速往孫府裡趕。
杜遷本想拜帖由正門入,誰知還未由一小巷子出來,就見孫府的後門,有人在拉扯著。仔細一聽,居然是穩婆與府中僕婦,僕婦似乎還拉著穩婆在苦苦懇求著,那穩婆只道:“三娘!饒了我吧!連張嬸子都沒辦法穩妥的產婦,我也撐不了什麼!這攤子我不是不想扛,而是怕扛不住。張嬸子剛就和我說了,你們家那個少夫人,得先準備著點了……唉!這可都是她說的……”
杜遷臉色一沉,也顧不得前去通傳稟報,只幾步就站定在後門處,燈籠的微光下,他瞧不清誰是誰,只是冷聲道,“我是你家少夫人的授業師父,此來帶了一位名醫,你帶路吧!”
兩名婦人同時呆了一下,歷三娘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