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陪著到了她舅舅舅母家,可他們迎的是他這個孫家的孫子、老爺子最愛重的孫子,卻並非是自己的嫡親外甥女,哪有這般疼寵?哪有這般溫情?連垂綺都一直神情內斂含笑,她……原是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啊!
她一直在隱忍,連到先父母的墳前,她亦是強歡作笑,笑著拉著他向自己的父母說話,笑著酹酒,她一直都在笑,哪怕眼角淚光盈盈。
她何曾有柔姬那樣的福氣?
看向相氏夫婦掃過來的審視的目光,孫永航收攝心神,淺淺一笑,上前扶住柔姬的手便入了府門。
一入正廳,聊了些瑣事,用了午膳,相夫人便拉著柔姬往屋裡說體己話去了。這邊,相淵也和孫永航二人坐著慢慢地喝茶。
相淵朝孫永航瞟了幾眼,才呵呵笑著開口,“永航啊,柔兒是我們老來唯一得的一個女兒,打小兒就寵,但凡有什麼就依著她,所以,這十幾年下來的脾性養成了,總脫不過一個‘嬌’字去,是嬌養,也是嬌慣,但凡有著什麼錯處,你好歹擔待些啊?”
孫永航連忙客氣地回了一禮,才笑道:“岳父大人如此說話,真叫小婿無顏以對了!”
“呵呵呵!”相淵大笑,連連拍了幾記他的肩,但眼神卻有些深起來,“唉,兒女大了總有他們自己的想法,做父母的原也不該多過問什麼。只是,才新婚,她們女兒家總那點心腸,多陪著多哄著才算是貼心的。”
孫永航馬上覺出點味兒來,笑意便更深更濃,“啊,岳父大人您說的是,小婿受教了。”語鋒中半絲兒不透什麼,這反倒叫相淵開始琢磨起來。
他喝了口茶,再斂眉想了想,才正經地問:“永航啊,如今都成一家人了,有什麼為難之處不妨明說。”
孫永航微一沉吟,仍只淡笑著斂去,“呵呵,有勞岳父大人惦記,小婿其實也算不上什麼為難之處。不過是前些日子一直休假在家,這一去政事上自然落了許多。本就是些瑣務,沒個頭緒,昨日這麼一理,一時就忘了時辰。往後自然會多注意些的。”
相淵捋了捋鬍子,見孫永航半點不肯明說,只覺著他這話中別帶他意,待要細想,相夫人已拉著柔姬出來。
相夫人朝孫永航笑看了許久,而一旁的柔姬卻一直紅著臉不語,相淵一瞧便已看出三分眉目,回頭看向孫永航的眼神裡不禁又多添幾分親切,這一回笑,便是十分的真,再不摻絲毫試探。
相夫人回頭看看女兒神色,就朝孫永航笑道:“永航啊!你別笑話我們這老頭子老太婆會多事,可實在是柔兒自小沒離過家!她這一嫁呀,我們二老晚上是倍覺冷清!呵呵,今兒就是特來討你個信兒,讓柔兒在孃家住一晚再走可好?”
孫永航一聽忙站了起來,連聲笑道:“岳母這是說哪兒話了!理當如此!理當如此!”他又揖了一揖,“本當永航也是應該留下,陪您二老共敘天倫,然只因衙中公務纏身,許多本章都待整理,實在是脫不開身!這還請岳父岳母多多體諒小婿!”
“哦?”相氏夫婦一聽這話,那高興的勁頭便不由一沉,柔姬在一旁忙打了圓場,“爹、娘,永航正是這幾日忙著呢!今兒就是想特意陪著女兒歸寧,昨兒才一晚上沒睡好趕著公務來脫得這半日閒的呢!”
相淵一聽這話,終於和前言接上了茬,也終於思索透了孫永航前番話中所透出的資訊,“永航啊,衙裡到底是些什麼事繁忙啊?”
孫永航眼眸微細,“啊,回岳父大人的話,小婿這忙說來也小,只是瑣碎。算起來,這應該算是軍餉的審記吧……孩兒自領兵回來之後便被調至戶部,正巧趕上軍餉一事,度支郎中便將歷年來的軍餉審記讓孩兒謄錄出來,以便詳報給皇上,以明用度。”
“什麼?就做這個?”相淵一聽臉色就沉了,他是老臣,自然熟知各部的活兒。這謄錄審記的事的確是最為煩瑣的事兒,而且還吃力不討好!做好了,那也沒個什麼喜頭;做不好,懲誡卻是逃不掉的。哼!多半是戶部的那些人見著女皇要閒置他們孫家,便擺了這麼一道!
他來回在堂屋裡踱了幾步,他人也不敢相擾,只靜靜地等著,片刻後,相淵拍了拍孫永航的肩道:“好孩子,老夫知道你!你想得對!好男兒理應逞志四方,豈可枯守著家中妻小渾渾度日?老夫也知你才具卓異,放心吧!且等些日子,老夫自然會向皇上多多舉薦你的!”
孫永航展開一朵笑,謙遜有禮,望去只覺風采翩翩,溫潤如玉,然而這有禮之間卻隱著一抹疏淡,連這笑,亦顯得從容得近似早有所料。“小婿多謝岳父大人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