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陳洋的屍首上。
“大將軍,是否要將他埋了?”
孫永航微仰起臉,趕了兩天一夜的路,此時正值午時,室外一片日光朗照,然而他的臉卻異樣的沉。“將他的頭顱快馬送往天都!”
他一拂袖,即刻讓人取過筆墨,縱筆快書一封,“連同這封公函一同送去!”
“是。”
八月十五,大軍攻入西滇,連破五城。原州守將奉命相與攜同作戰。
八月十七,孫永航所部於達中郡設伏,重挫西滇軍。
八月二十,孫永航所部與原州兵馬相會,一舉攻下西滇皇城昭雄。
短短十數天,孫永航已奪下西滇,徹底平定了西滇之亂,將西滇這塊西南邊的大片土地納入碧落國土。
此後,西南部族多懼於碧落之軍,兼之崇仰碧落繁華,多有歸附。
八月二十五,孫永航下令盡搜西滇宮中御酒,運至綿縣以北十里的何家村,盡數打破,灑酒於地。
那一日,“碧光”濤濤,清澈得映得出明目的酒液涓滴不剩地滲入泥地裡,那浸潤著三千將士鮮血的泥地!
“大將軍,在那邊雜草叢裡找到兩具屍首,都……看不出是誰了……”一名校尉走到孫永航身邊,輕輕地回稟。
孫永航朝那處雜草叢望了眼,“戰場白骨纏草根……一併埋了吧……”他沉沉地一嘆,負手轉過身去。
此後,何家村更名“碧光”村,亦有人稱“三千冢”。
第十章 秋波未平
碧荷生幽泉,朝日豔且鮮。
秋花冒綠水,密葉羅青煙。
秀色空絕世,馨香竟誰傳。
坐看飛霜滿,凋此紅芳年。
結根未得所,願託華池邊。
若說九月之前,朝局仍如暴風驟雨之隙,波浪洶湧,那九月之後,便有云收雨霽之感。局勢仍是偏向於文斕公主這一邊,卻又有些微妙的變化,使得另一勢多少應付得從容起來。
八月十七,長泉有急報傳至,一顆陳洋的人頭,一封陳述的簡報,將文斕公主的局勢瞬時打亂。
女皇孫氏這一派士氣大振,不只端王在朝堂上與文斕針鋒相對,就是一直沉默觀望的信王亦出面相抗。朝中之臣,有些見逼於文斕的,也漸漸挺胸抬頭,敢於據理力爭。而那些歸附於文斕的,也開始默不作聲。
八月二十五,長泉大捷,滇雲獻上降表,大將軍孫永航凱旋。
朝中一聽捷報,當即擺宴大慶。然而文斕公主與女皇的對峙卻是愈演愈烈,恰似水平如鏡之下是暗流急湧,振盪餘瀾時起彼伏。
駱垂綺至此方是真正地舒了口氣,想著永航的平安無事,想著女皇暗中的排程,心終於穩穩地落了肚,再不必擔驚受怕了。因著這份喜,連帶地,使得她面對公婆叔伯的質問時,亦多了份坦然與從容。
她輕輕梳理著長髮,朱唇微揚,浮出絲絲笑意。穩住信王,密恰端王,聯絡翊靖公主,牽制文斕,種種殫精竭慮的思量,終於有所成就。
終於等到了永航的捷報呀……
她輕撫胸口,想著千里之外的得勝將軍,她的夫君,她堅信不疑的丈夫,一抹柔情襲上心頭,就如同最暖最溫柔的細流,一遍一遍地衝刷過心房。
多久沒見面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三個月又五天。他過得好嗎?吃得慣嗎?瘦了嗎?可叫日頭曬傷?可叫刀劍傷著?可叫風塵苦著?
躍馬征戰,得勝時,他可有快意?被圍邵曲,兵敗時,他可有失落?
萬里征途,他……可有想她?
怔怔地望向琉璃鏡,比之銅鏡更為清晰的影像照出溫柔纏綿的眉眼。“……永航,我為你守住這個家了……”她輕撫著鏡面,款款低語。
她想他。在諸事皆有行有序地展開後,在諸事皆不必輾轉思量後,她想他,很想很想,思念入骨。
永航,你快回來了吧……
九月初七,老爺子忽然來了些精神,雙目微張,竟辨得清人了。裘一翁心中大驚,忙給診了診,背上已是溼透。
看著他灰敗的臉,老太太淚流滿面,知曉已是到了頭兒,心中哀慼,一陣揪心似的疼傳來,不由痛煞了心窩,暈厥了過去。
駱垂綺看著這副情景不由一怔,心中一亂,只能在旁瞧著裘一翁替老太太施下幾針。“呵……呵……”直至老爺子這微弱混濁的聲音傳入耳際,她才仿似緩過神來,連忙撲到病榻前。
老爺子枯瘦的臉只剩下了一張皮包覆